“唉。”又是一声叹息,衡玑不动声色在他们左侧上方铜鹤前坐下。她看似十分理解他们的苦闷,但在解忧听来,她的叹息多少有些居心叵测言不由衷。
“你怎么也来了?还以为你在婚礼的宴席上。”解忧嘟嘟嘴,她从不以好心去推测衡玑的用心。在她眼里,衡玑即便在悲悯怜惜无关的人时都那么高高在上。
赵破奴却没觉多少意外,对衡玑拱拱手算是礼貌。
衡玑无视解忧的不忿,不冷不热回答,“热闹看多了,闲来看看冷清。”
解忧顿觉莫名,也没多想,就任由三个人各怀心事坐着。
“给你们说个故事。”衡玑突然说道。
解忧瞳孔瞬间放大,凉风卷过耳际,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喝多了?话变得这么多。”
衡玑没接她话中的刺,继续道,“从前有一个年轻女子常在这汉宫前的广场上玩耍嬉戏,与那些年轻宫婢一起,她们相互追赶。那时有个年轻的侍卫在兰台管前守卫,他总能见到那女子。那女子一面跑着,她的裙角微微翘起,挂在腰间的玉佩一晃一晃。那侍卫很喜欢看到她,她的笑容一点点刻在他心上,可那女子一直跑着跳着,她的面容由始至终都模糊,那侍卫一心想着有一天能看清楚……”
衡玑说得入神,万年尘封的脸上也出现了奇异的笑容,如开花的老莲子般让她整个人显现出少见的温暖。她并非天生冷漠淡泊,只是习惯将外界一切嘲弄惊扰化于无形。
解忧只当她神智失常,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大段话,忍不住插嘴道,“后来呢?”
“后来?”衡玑转瞬看解忧,她的笑容与暖意随话题一起被打断,冷然道,“后来,他们没有在一起。”
解忧耸肩,知道犯了错的她以漫不经心应对,“我还以为这侍卫从此以天下为己任,征战疆场奋勇杀敌,以此倾诉对那女子的感情。”
她也就随口说说,她才刚触及情爱的表象,以为人可以独品情爱的酸涩不去想未来。赵破奴却似受了点拨,对衡玑拱手道,“多谢。”
他没再停留,起身向两位女子告别。
解忧困惑了,赵破奴远去的背影颇有几分夹杂着萧索的潇洒之意,一时间她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看透了,你怎么还痴迷着?”衡玑对解忧说道。
解忧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怎么连你也这么看我?”
“那你说说,你是为什么不高兴?”衡玑有些不悦,她从来不是善解人意的。她只是看惯了贪婪的人心,偶尔施舍点智慧开解开解他们。
解忧辩道,“只是为曹襄不平,明明是新婚之喜,他却闷闷不乐,好似与大汉朝最尊贵公主的婚礼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负担。”
“你若不在,他这负担会小很多。”衡玑一针见血斥责她。
解忧无奈,不再强辩。
晚风徐徐,映衬着四下纷飞的柳絮,宫前已有些些许凉意。
“衡玑为什么没有成亲呢?”解忧忽然问,直直看着她,目中已没有方才的盛气。
“为什么这般问?成亲有什么意思?”衡玑觉得好笑,方才她怜悯他们,转瞬换成解忧来怜悯她。她反唇问道,但话飘零在风里有些萧索之意。
解忧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想如果一个人一辈子不成亲生子,半生凄凉无人陪伴会有遗憾吧。你为什么不成亲?”
“为什么不?”衡玑也这般问自己,她顿了顿,浅浅笑道,“如果有一天你把世上的一切都看透了,就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