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彦天在接到随从的禀告时,正在醉音阁总店里,方才还在二楼厢房和那刘世昌一行人打完招呼,这会儿却接到了随从带来的关于刘府里那两个小厮透露的消息。
指示他们抛尸于河中的人就是刘世昌的那宝贝独生女刘青青,也就是现在的钟夫人。
秦彦天半眯着眸子,仿佛那锐利的目光要刺透门窗直射那刘世昌的所在地,生意上他和刘世昌显然不是一路人,没想到他女儿还真是得到他的真传,专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卑鄙事。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刘世昌根基深厚,和许多商贾巨富以及达官贵人之间都有勾结,而自己才刚起步,若是和他硬碰硬交手,几乎没有胜算。
秦彦天幽幽叹了口气,耳边却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老板有何烦心事?”
秦彦天愣了愣,抬头往声音处望去,还没开口却听到她掩嘴一笑,“想不到老板也有失神的时候。”
秦彦天淡淡笑着,“一薇何时站在这的?”
“老板走神了,当然不知一薇在您身边好一会儿了。”
应一薇往之前他望住的厢房方向看去,虽没有什么表情却隐隐露出一丝愤恨,“那人在里面?”
“嗯。”秦彦天点点头,轻微皱了皱眉。
应一薇嘴角一扬,有些邪魅却不得不承认十分勾人,“老板要出手了么?”
秦彦天低叹一声,还未说话,又被身边这抹白衣丽人抢了话,“我可以帮您。”
看着应一薇眼眸的坚定,秦彦天却将眉宇皱得更深,她对那人的仇恨,他完全明白,只是这样的仇恨她不该再卷进来的,也许一步走错就会再次毁了她。
“老板知道对付他只能智取,若是硬拼根本不是对手。”应一薇依旧笑得媚人,走近他在他耳边轻道,“而我……将是颗非常有用的棋子。”
“一薇,你不该——”秦彦天有些语重心长,却被她那不在意的笑把话给堵住了。
“我不该做的就是躲在这个地方安享下半生!”
也不管秦彦天,应一薇又恢复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扬袖而去。那宛如仙子般的气质,与那纯美的白影却仿佛刺痛着周围的一切。
……
“娘——”祈年依偎在慕兰怀里,一张小脸直在她怀里蹭来蹭去的。
慕兰失笑地抱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几日祈年是越来越黏自己了,也越来越爱唤她娘,似乎是在把之前欠她的都给补回来。
慕兰看着儿子一直允着手指,皱了皱眉将手从嘴中拔出,“乖,娘给你吃东西,别咬手指了。”
想着儿子如今越来越肥嫩的小身子,而且屋里又没有使唤的丫头,慕兰只得现在祈年放在床上叫他不要乱动,自己去厨房看看。
祈年乖乖地趴在床上眨巴眨巴的大眼直直地看着慕兰,似乎是在期盼着,慕兰看了他好一阵,见他真是乖了,才走去厨房。
在厨房内负责的两个小丫头,一见夫人来了,忙迎上去。
慕兰吩咐她们准备一些茯苓糕和一些清淡小米粥便赶忙回去了,儿子一个人在床上放着,她可不怎么放心。
“祈年——”慕兰一进门便充满爱意地唤着儿子,只是笑容在进门的那一瞬僵住了。
慕兰几步跑过去,整个床边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儿子,她才出去一小会儿,儿子也还只会爬不会走,能去哪呢!
慕兰急得直跺脚,一边唤着儿子的名字,一边在房间里仔仔细细地搜索,却依旧没有儿子的半点影子,难道就这样消失了。
慕兰感觉心里空洞洞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跑到院子里大声叫喊着,“祈年——”
没一会儿,那些丫头家丁都被管家集结到了一起,小少爷不见了这件事瞬间就在下人中传开了,一个个都停下手中的事在府里找人。慕兰此时早已哭得眼泪都干了,一个劲地在房间内,院子里唤着儿子的名字,却丝毫没有见到儿子那可爱粉嫩的小脸蛋。
“兰儿,怎么回事?”
闻风而回的秦彦天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旁,一张脸也满是焦急。
慕兰看见秦彦天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袖,声音哽咽,“彦天,祈年不见了,我才去了厨房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慕兰心里此时早已悔恨不已,早知道就听他的找几个小丫头贴身伺候着,或者自己上点心,一直抱着祈年,看着他,这样就不会不见了。
秦彦天的俊脸此时已阴沉密布,看着她现在着急的样子,他也不忍心再数落她,只是用大掌轻轻地抚慰着她的背,“别担心了……”
全府上下的人都把这个府邸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找不着小少爷的身影,管家杵在一旁,欲言又止地看着那两夫妻都焦急的模样。
“怎么办——怎么办——”慕兰碎碎念叨着,整个人早就六神无主了。
秦彦天冷着一张脸,儿子绝不会是自己不见的,看样子是有人在暗处一直盯着,趁慕兰不备的时候,将祈年抱走了。只是能在这府里自由走动,应该就只有府里的人才行了。这个府里有内奸!
慕兰惊慌失措地呆愣着,眼下早已没了思绪,只一个劲地想着儿子不见了这事,越想心里便越空空洞洞的,夹杂着全所未有的悚怯。
“老爷,夫人。”
不知何时,管家已走到他们身后,有些无措地低垂着眼。
秦彦天拧了拧眉,“程叔有何事?”
管家踌躇了片刻才有些迟疑地开口,“我注意到了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说。”秦彦天有些心烦地皱了皱眉,平常这程叔也没这般扭捏,这日不知为何事成了这样。
“方才夫人吩咐全府的人都帮忙找小少爷时,独独那个新来的奶娘一直没见人影。”
“奶娘?”慕兰蓦地回过神来看着管家,“我不是早让那个奶娘去你那领了工钱离开么?”
那管家有些疑惑,“夫人有这么吩咐么?”
慕兰突然想起,那日她只是要那个奶娘自己去领工钱离开,并没有通知管家。难道是那个奶娘有问题……
慕兰整个肩膀都在颤抖,她的祈年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给丢了,要她怎么办?也不知她们带走祈年有什么目的,若是那个奶娘,会不会因为对她将她赶出府而心怀怨恨,报复到祈年身上。
“程叔您先去忙吧。”
挥退了管家,秦彦天紧紧地抱着她,大掌在她后背温柔地抚着。
“兰儿,别太担心了。”虽是这样安慰她,可是他心里也有些不安,感觉一股气虚飘飘的,到处乱窜着。
直到深夜,慕兰才微微镇定下来,情绪没再那么激动。她知道现在并不是伤心的时候,一昧的担心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徒增烦恼而已。
“冷静了?”
秦彦天一直坐在她身边望着她,见她情绪稳定才开口问。
慕兰抬头看着他,眼中还是残留着掩饰不住的哀伤和急切,“彦天,我们怎么办?怎么才能找到那个奶娘?”
秦彦天伸出手,细心轻柔地将她脸上残余的留抹去,“我已经派人按那个奶娘的样子去找了,别担心了。”
慕兰紧攥的手,微微松了松,却在下一瞬又攥得更紧了,她本来就只想安安逸逸地在府中过日子,却没想如今这烦心事接二连三地找上她,一定要让她过不了清净日子才安心么?
原本巧冬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也就罢了,苓香竟也无缘无故地惨死,始作俑者尚且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那钟夫人,这倒好,祈年又被人给抱走了,到底还要抛给她多少事才能止住呢!
她不找事,却惹得事来找她了,原来就连平淡日子都不让她好好过,她到底该如何!
“兰儿,我会处理的,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等消息嗯?”秦彦天又拨了拨她额前散乱的青丝。
“不要!”慕兰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笃定地眼神却看得他一愣。
“彦天,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件事?”
“说吧。”秦彦天有些宠溺地看着她,她商量的事他又怎会再反驳什么。
慕兰咬了咬下唇,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守株待兔似的待在家里了,要解决事情,首先就必须主动,掌握先机。
“我想去钟府待一阵子。”慕兰坚定地看着他,眼中明显有着不容反驳的意味,却也有些心虚。
“去钟府做什么?”秦彦天的神色冷了几分,一想到那个钟永觞他就下意识地不高兴。
慕兰摇了摇他的胳膊,像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彦天,现在苓香的事主要线索就在那钟夫人身上了,我想去钟府打探一下,看看她究竟是不是那个想要陷害我的人。”
“不行!”秦彦天转移了目光看着远方,深黑的眼瞳看不到一丝光芒。她竟然要去那打探刘青青,若那刘青青真是那个要对她不利的人,那她也太危险了。
“彦天!”慕兰郑重其事地凝视着他,“现在祈年也不见了,我觉得每件事似乎都是冲着我来的,何况那钟夫人如今当着我的面还算和善,如果是她,只要我不露馅,她应该还是会伪善下去,所以我暂时也不会有危险。”
“不行!”
秦彦天依旧斩钉截铁地说道,态度坚定。不管她说得再怎么有理,他就是不能让她去冒险,她都没经历过那些肮脏不堪的勾心斗角,怎么能斗得过刘青青。如果一系列的事都是刘青青所为,那他就更不放心了。
“秦彦天!”慕兰急得直接连名带姓地喊他,“就这样说定了,你就派人去找那奶娘,这事上我帮不上忙,所以我去钟府探一探那钟夫人。”
见秦彦天还是冷冰着脸,眉间的阴霾依旧旋绕不散,慕兰又补充道,“我保证只要我探到消息我就立马回来,绝不会有什么旁枝末节的事发生的。”
慕兰两条柳眉也纠成一团,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地依靠他了,否则她又会整日不安心,胡思乱想地担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