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虽然平静无波,却让慕兰的心不怎么安稳,隐隐觉得有些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当几个官差再次踏入秦府时,慕兰正陪着母亲坐在院子里赏花,即使再怎么没心情,每次在母亲面前她还是会尽量保持着浅浅的笑容。
“几位官差有何事?”
看着直接冲进府里的官差,慕兰心里更是疑惑,上次那官差都是恭敬地在府门外等着怎么这次却直接进来,连家丁的通禀也没有。
那几位官差一脸的严肃,语气也十分强硬,“你是秦夫人慕兰?”
慕兰点点头,和母亲面面相觑。
“麻烦秦夫人跟我们去一趟县衙。”虽然是说麻烦,可是语气却是格外的生硬,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慕夫人有些疑惑,怔怔地看着那几个牛高马大的官差,“去县衙做什么?”
“兰儿,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慕夫人看着女儿,眼中透着焦急。
慕兰赶忙安抚着母亲,“没什么事,彦天和那刘知县交好,许是叫我过去认识认识。”
慕夫人显然不信她的这套说辞,这几个高大的官差直直地走进府里,难道只是为了让慕兰过去认识一下,见个面?慕夫人还想说什么,却只见慕兰冲她明媚一笑,叫她不用担心,便跟着那几个官差离开了。
……
县衙里,公堂之上,慕兰被官差押上去,那正坐上坐的正是刘知县。
刘知县一拍案板,“堂下何人?”
“民妇慕兰。”慕兰低低地回道。
“慕兰,你知不知你所犯何罪?”刘知县再一次重重地拍下案板。
慕兰摇摇头,“民妇不知。”她都不知道那几个官差押她来着做什么的,就被带到了公堂上面,她倒是还想问问她究竟犯了什么罪。
“大胆!”刘知县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完全没了当日在秦彦天面前的那个小人样。
“慕兰你杀害丫头苓香,并把她抛尸郊外河中,你认不认罪!”
“认罪?”慕兰震惊地望着刘知县,脑中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话。
什么认罪?为什么他说是她杀害了苓香?
刘知县看着她冷哼一声,“你认罪了?”
慕兰猛地摇头,“大人,我并未杀害苓香,请大人明鉴,找出真凶。”
“大胆,你竟然杀了人还不承认!”
“大人!”慕兰眉头紧皱,这刘知县怎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诬陷自己呢!
“仵作以及几位官差都亲眼所见,当日苓香的身上藏着你的发簪,凶手若不是你,还能有谁?”那刘知县假装正气地看着她,令她心里只想冷笑,那发簪虽说她不知道为何在苓香身上,但是这刘知县当日不是将它交还给了彦天么?怎么这会儿又拿出来提,难不成他不怕她拆穿了他么。
“大人所说的发簪在哪?”慕兰阴鸷地看着他。
那刘知县笑了笑,有些阴邪,“既然你这么不死心那本官就让你看看,呈证物——”
说着,那堂下有一个官差递上一个木盘,盘子里装着一支白玉木兰簪,通体雪白精致,这不正是她的发簪么,怎么会在这里?
慕兰怔怔地望着,竟忘了言语。
刘知县讪笑着,“你招还是不招?”
话语哽在喉间,竟一个字也无法反抗,慕兰愤恨地望着他,这事肯定是阴谋,是这刘知县勾结了某人的阴谋。
这刘知县不管怎么问,怎么逼她招供,慕兰就是紧咬着唇不发出一丝声响,连反驳都不想反驳了,反正都是阴谋,她说不是又有什么用呢!
最后,刘知县只得先将她压入牢内,择日再审。
慕兰坐在昏暗的牢房内,地上铺着的干草隐隐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似乎混合了不少味道。牢中就她一个人,显得格外孤寂,却也让她安心些,基本若是能关进这个牢房内的,若不是受冤那就是真的做了什么事,倒不如一个人来得清净。
在这整个被幽闭的房内,只有一扇木门,死死地关注,四面都是方石砌成的牢墙,只有些许的光从那高出的窗户照入,让她分辨是白天还是黑夜。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木门被打开,慕兰被两个官差拖了出去,来到隔壁的一间房,房内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刑具,冷冰冰的,让她的心也逐渐降温,或许她知道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对她。
正坐上的那个人她没见过,只一张冷峻严厉的神情就让她寒彻入骨。
“慕兰?”那人挑眉看着她,幽深的眼眸中似乎蕴涵着难以言尽的兴趣,等待着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的兴趣。
慕兰对上他的眼神,尽力让自己的眼神也如他一般冷酷阴鸷。
那人哼了一声,拿过一份状纸,“无需浪费时间了,快点画押!”
慕兰攥紧双手,指甲嵌入肉里的疼痛让她更加不能屈服,“我没有杀人,为何要我画押!”
“我们也是按上头吩咐做事,你还是识相点,省些皮肉之苦。”那人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邪魅的弧度让人生出几分悚惧。
不,她绝对不会屈服,她还未找出凶手,又怎能反被他们设计了去。
见她一点也不识相,那人向旁边的官差使了个眼色,官差意会,从刑具架上拿过一个长鞭,粗粗的麻绳左右缠绕着,向地上轻轻一甩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慕兰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就算他要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在这牢房内把她活活折磨死么。
见她视死如归的样子,他哼了一声,重重地鞭子落在她腿上,刺骨的痛从那一道猩红的伤痕处传来,慕兰咬咬牙,只闷哼了一声,并没有叫出声来。
接着又是一下,长鞭一下下落在她身上,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身体上的疼痛,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一般,自己只是灵魂出窍着仰望着这一切,却依旧感觉到痛得发麻。
慕兰无法支撑地倒在地上,血从那被咬破的嘴唇边汩汩而出,却始终没叫出半句,身上的汗水和血水融在一起,辣辣的,强烈的疼痛感蔓延到肌肤的深处。
“我看你还是识相点!”那人冷鸷的声音又响起,用脚踢上她的小腹,不算太重却也不轻,尤其对于她现在的身子,那也是不弱的一击。
慕兰闷哼一声,努力想撑起身子,却怎么也无济于事,一个劲地往地上倒去。
周围充斥着几个男人的讥笑声,她脑中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最后眼皮再也累得撑不住,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再无一丝光亮。
这一次昏睡慕兰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还以为就这样睡过去了,她只觉得她在陌生的地方一直游荡着,身上依旧发疼,似乎也是提醒着她受到的伤害。
“兰儿——”耳边熟悉的声音中满是焦急,却也只是压低声音的轻唤,似乎生怕吵到了这躺着的人。
慕兰没有睁开眼,她似乎飘到了河边,这河边是那条河边,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似乎自己从未来过,为何却会在这呢。
河边有着细小的沙石,脚底被碾得有些刺痛,往下看去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鞋。
河水有些浑浊,给她的感觉并不太好,她想着去其他地方,或者可以回家里去看看家人。可是不管她怎么强烈地想着,这个梦一般的情境却依旧没有转换。
她定睛看着那河水缓缓地拨动,突然从河底浮上一个东西,白色的很扎眼,体型也不小。再往前走了几步,她顿住了,河里漂着的是一个人,当她想再看得清楚一点的时候,眼睛一睁,看到的竟然是一张喜忧参半的脸。
“彦天——”刚发出声音就发现喉咙像被火烧一般的痛,声音嘶哑。
秦彦天冲她笑了笑,捋了捋她额前的细发,“兰儿,你醒了。”
慕兰往四周瞧了瞧,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在自家的房间内。或许秦彦天为了救自己出来奔波不少吧,看着他面容憔悴,微红的双眼竟也含着一丝欣喜,慕兰心里酸楚交杂。
“先喝药。”秦彦天向旁边的家丁挥了挥手,那家丁会意退下,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汤药进来。
等到温度正好,秦彦天才舀了一小勺送进慕兰嘴里。
慕兰皱了皱眉,抿了抿嘴,这药也太苦了。
“良药苦口,喝了才会好。”秦彦天怜惜地看着她,语气分外温柔。
喝完药,秦彦天就让她躺下休息,慕兰还想说什么,也被他止住了,不让她再说一句。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她好好养伤,慕兰知会他的用意,依了他的话,也不再多问一句,每日都按时吃药,定时活动筋骨,好好休息。
看着身上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鞭痕,慕兰心里涌上一股酸涩,伤疤已经结痂,不怎么痛了,可是着一条条痕迹正提醒着她在牢中所受的冤屈,还有苓香的惨死,也提醒着她无论如何都要将身子调理好,身子好了才有精力去找出陷害她的凶手,才能替苓香报仇。
令慕兰奇怪的是,这些日子,秦彦天丝毫没有提及他怎么救她出来的,每日都是跟她聊一些琐碎的小事,也许是想让她心情放松一些吧,而祈年则由母亲照顾着,每日母亲也会抽出一些时间过来陪她解闷,母亲的眼中虽然含着哀愁,却从不跟她说些丧气抱怨的话,让慕兰心里安慰很多。
一个月下来,慕兰的身子已经基本恢复了,除了身上还有一些浅浅的疤痕,她想或许也是老天的安排,让这些痕迹鞭策自己,绝不要忘记这个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