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在母亲那坐了一会儿,听着母亲叨唠了几句,随即又去书房找了纸笔写了封信揣在身上,这才出了府,直往钟家的府邸。
一见到钟永觞慕兰就开门见山直述自己的来意,“我想见一见巧冬。”
钟永觞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才点点头。见慕兰脸色不大好,钟永觞忍不住开口问,“兰儿,那秦彦天没有对你怎样罢?”
慕兰顿了一会儿,才安慰似的笑了笑,“没有。”
随即也不知道怎么的,沉沉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苓香不见了……”
“苓香不见了?怎么会如此?”钟永觞讶异地看着她,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心。
慕兰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钟永觞也许意会到了什么,也不再开口多问了。
马车在刘府门口停了下来,慕兰有些错愕地看着那威仪无比的正门,疑惑的眼神探寻到他身上,似乎是在向他无声的发问。
钟永觞一边拉着她进门一边跟她解释,刘府门口的家丁见是钟少爷来访也都恭敬地行礼并无阻拦。
慕兰这才知道原来缑然是钟永觞夫人的表哥,本是惠州人,只是来泉州办事便在自己姨父和姨母这住着。慕兰心中暗暗惊讶着,这么说缑然应该也是大户人家,不是商贾巨富便是官宦子弟。
钟永觞直接将慕兰带到了缑然居住的西院客房,慕兰一路行来可以说也被这刘府里的格局装潢给震慑了,尤其是府中花园的景色,罕见的花木品种五彩斑斓地在院子里傲然争艳,而假山上的那个凉亭更是在这白光下闪着不一样的光彩,凉亭上的牌匾是用天然的玉石雕刻而成的,清隽秀丽地刻着“青青亭”三个大字。
钟永觞注意到了慕兰注视在那凉亭上的目光,似有些嘲讽的语气,“那青青亭是我夫人及笄之时,岳父为她建的,金、银、玉能用上的都用上了。”
怪不得如此耀眼,这刘府的财力果然不可小觑。慕兰心中微微感叹,有些人都吃不上一顿饱饭,有些人却能挥霍无度地建造些这种玩意,果真是世道不公。
钟永觞看到缑然时,缑然正意兴阑珊地替一个小丫鬟搽粉画眉,见到钟永觞来了,便感叹地摇摇头将那小丫鬟打发了下去,那小丫鬟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却也没办法,识趣地退了出去。
“钟少爷怎么有空来此?”缑然笑着,话里有几分打趣,看到站在钟永觞身后的慕兰,他心中便已明白了这二人来的目的。
钟永觞也不跟他绕弯子,“缑少爷,我们是来见巧冬的。”
慕兰忍不住开口问,“巧冬这几日怎么样了?”
缑然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那小丫头还是那个样子,很少说话,也不怎么进食,我带你们去看看。”
说着缑然领着他们走出去,还没走几步,他便回过头边走边对慕兰说道,“你准备怎么安置她?过几日我便要回去,不能帮忙照看了。”
“缑少爷是回惠州么?”慕兰忍不住问道。
缑然点点头,本来就是来泉州办些事,只是因为这次去军营找人才耽搁了好几日。
慕兰心想若是巧冬愿意回惠州醉音阁,那一路上有缑然照顾她自是不必担心,可若是她不愿意,那这去处问题可就扰心了。
缑然将他们带到了隔壁的客房,慕兰一踏进房间,便看到巧冬双眼无神地倚靠在榻上,呆愣愣的样子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不过脸色却要比之前好了不少。
许是听到脚步声,巧冬抬头,在看到慕兰的那一瞬,原本舒展的眉头蹙了蹙,眼眸也不由得紧了几分。
慕兰三两步走上前,直奔来意,“巧冬,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虽早就意识到会有面临这个问题的一日,巧冬不由地还是愣了愣,随即嘴角又浮上一抹冷笑,“秦夫人想让我去哪?”
慕兰也不管她语气里的尖锐,“巧冬,惠州是你的家乡,是一个去处。”
说着,慕兰掏出身上揣着的信封放到她面前,“若你能回惠州的醉音阁做事,想必是最好的,这封信你去了交给易天,他会好好照看你的。”
巧冬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信,眼中闪过一丝苦闷,“为何我要回惠州?”
虽是反问,却也道出了她心中的不甘,本来她都已经如愿嫁进了秦府,却因为她的出现,直接被秦彦天丢下休书关了起来,再又扔到军营中。这后来的报应还真是一气呵成呐!
其实,本来她也知道这不会太久,没想到竟也这么快。
“巧冬,你好好想想吧。”慕兰看着她的样子,也不再多说,反正她帮她已经帮到此了,以后的路害得她自己走,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
缑然送二人到府门口,慕兰再次衷心感谢,“这次又要多谢缑公子,若巧冬和缑公子一同回惠州是再好不过了,若她不愿意缑公子就将这些银子给她,随她去吧。”
慕兰将一袋银子递给他,充满感谢的笑了笑。
缑然接过袋子,眉眼间有些赞赏,“秦夫人怎会对一个小丫头如此好,何况这丫头还是夫人的情敌。”
慕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关于巧冬她以为这缑然知道的不多,仅仅是帮她救人而已,看着他洞悉一切的表情,她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缑然饶有兴味地勾勒出嘴角的弧度,“秦夫人放心,秦夫人托的事,缑某自会尽力办妥。”
“多谢,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慕兰笑了笑,许是有几分尴尬,心中就想着快点离开。
看着那马车轰隆地驶去,缑然扬了扬唇有些怅然地望着,等到马车彻底消失后才转身进了府。
……
慕兰回到府中,便径直往母亲房间走去,现下她心中又放下了一事,就只剩下苓香的事了,心中的担子也轻松了很多,神色舒缓不少。
母亲正在院子里逗着祈年慕兰心里感慨着,就算岁月也抹不去母亲给人的柔情祥和,每每见到母亲这个样子,她便觉得心里暖暖的,分外的安心,仿佛什么事都不要她操心烦恼一般。
“娘——”慕兰搂住母亲的肩,甜腻腻地叫了一声,眼中竟透露出一股孩子气。
慕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也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黏腻,忍不住打趣,“这么大了还在娘面前撒娇。”似有些抱怨,但更多的却是宠溺。
慕兰却将母亲搂得更紧了,在母亲脸颊上大大地亲了一下,“在娘面前撒娇有什么不可!”
慕夫人和蔼地笑着,“你这孩子,都已经是当娘的人了还是这般样子。”
慕兰冲她调皮地伸了伸舌头,将祈年从母亲怀中接过抱在手中,“祈年乖不乖啊?”
“我外孙可乖了,刚刚还唤了我祖母呢!”
“是么?”慕兰笑着在儿子脸上啄了下,“祈年,快叫我一声娘——”
祈年撑大着那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她。慕兰耐心地对了对口型,教着他怎么张口。
“娘——”慕兰累了好一会儿,祈年才从小嘴里唤出这一字,令慕兰再次惊喜了一番。
慕夫人无奈地看着自己那跟外孙都有得一比的小孩样子,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到了晚饭时也不见秦彦天回府,慕兰正好趁此机会和母亲好好聚聚,留在了母亲房里吃的晚饭。
一共四个人,加上月香,整个氛围都机器温馨,令慕兰心里又涌现出曾经在慕府中的种种美好回忆。现如今除了苓香这事,终于都可以好好让她舒适地松一口气了。
慕兰抱着祈年回自己房时,进门便看到秦彦天已坐在房中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慕兰将已经熟睡的祈年在床上放好,便走到他身旁坐下。其实她在吃饭的时候就想了,如果他回来,她还是要好好和他谈谈,解开各自的心结,毕竟现在都是一家人,她其实很喜欢一家人聚在一起的那种温情,那种幸福也是她最终所追求的。
似乎感觉到身边的气息,秦彦天缓缓睁开眼,慕兰那张娇颜便尽现在他眼前,令他有些轻微的晃神。
“何时回来的,也不派人说一声。”慕兰轻声细语地问。
秦彦天笑了笑,那日的冷漠已完全没了影,现如今只有纯粹的温柔。
“看着你们吃得正开心,便没去打扰。”
慕兰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听了这一句却是有几分感动,他现在倒是有几分善解人意,怎么之前却没见着他这样。想到此,心中也有些憋闷,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掩着她内心的复杂。
“怎么了?”秦彦天那温厚的大手搭上她的肩,眼里隐含的担忧更加明显。
慕兰奋力地摇摇头,她本想好要和他好好谈谈的,可是她又怕这样好的氛围会再一次因为他们的谈谈而破坏,这样的美好,她想留住,哪怕只是这一晚。
“兰儿——”秦彦天低低地唤着她。
慕兰将头埋进他的颈项,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也带着方才他给她的温存。
秦彦天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似是安慰,却更让她心里像倒翻的调味,各种滋味参杂其中,她很想念他对她的温柔,却也悚惧他的冷漠残忍。重要的是,她猜不透他的心思,更掌握不了他每每打算做的事。
似乎意识到脖颈间温热的液体,他捧着她的脸,那张脸上刻着淡淡的哀伤,却也有一丝幸福的甜蜜,她真是如她母亲说的那样,像个小孩子,怎么会同时拥有如此不同的感受。
他俯身轻轻地吻着她,将她的眼泪含在嘴里,涩涩的,苦苦的,却也甜甜的。他不禁轻笑,他也如她一样,截然相反的感受都掺杂在一起了。
碰上她的唇,那种熟悉的甜蜜仿佛毒药一般侵蚀着他的心,令他忘乎所以地吻着。
“彦天,以后不要再那样对我了,好么?”
慕兰微弱的声音传至他耳边,带着几分祈求,更多的却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