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心里有些慌乱,早上他还那样冷酷,而今又这样看着自己,她真是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秦彦天显得脸上的神情缓和很多,“我有事和你谈。”
慕兰心里怔了怔,脸色霎间变得苍白,“若是早上的事,那我们也没神马好谈的。”
“兰儿——”秦彦天低唤一声,似有些无奈,没待慕兰注意便将祈年抱了过去。
“你要带他去哪?”看着秦彦天抱着祈年作势要走,她几步上前拦住他,难道他不仅不让她见钟永觞,连儿子也不让她亲近了么。
“祈年该休息了,我叫奶娘来照看。”
“不需要,我可以照顾儿子。”慕兰立即反驳道,若是要那个粗心大意的奶娘照顾儿子,她是绝对不放心的。
秦彦天轻叹一声,道出心中的无奈,“我有要事和你谈,祈年在不方便。”
慕兰知道这事八成就和今日早上谈的事相关,虽然她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改变想法,不过祈年在终究是不方便的,若是自己又哭又吵的,指不定会吓到儿子。
“那我将祈年抱去我娘那。”
“随你。”秦彦天将祈年交给她,“我在这等你。”
慕兰一路心里忐忑不安着,寻思着等会儿又要找什么样的话来辩驳才有胜算。突然觉得这样过日子,每日都提着心,简直是一种折磨,也不知道这种折磨何时才能缓缓,让她喘喘气。
回到房内,见秦彦天端坐在榻上,慕兰脚步一顿,心上一悸,理了理思绪才举步踏进。
秦彦天神色明显较早上要缓和很多,慕兰在心里自我安慰着,该是昨晚没休息好,才导致今日早上的反常吧。
“兰儿。”似是低叹的一声唤,使她回过神来,直直地看着他。
“我派人去寻了苓香,只是……”欲言又止,却令慕兰心中更焦急。
几个大步上前,慕兰眼中闪烁着惊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只是怎么了?”
“他们将泉州都翻了个遍,却也没寻到。”秦彦天低沉的声音,在这会儿却显得有些诡异。
慕兰心里的担忧更甚了,原本就是怕苓香一人在外出什么差错,泉州这地方又不是世外桃源,各个都是善心好人,恶霸欺凌弱小这类的事还是时有发生的。
转念一想,慕兰却生出另一个心思,该不会秦彦天就戳中她这个软点,以此来柔性地逼着她答应他早上的提议,成为他笼中的雀鸟。
“你说的是真的么?”慕兰疑惑地看着他,“还是你想我答应你早上所谓的提议?”
秦彦天原本就阴霾密布的眉间,顿时更加阴沉了,冷笑出声,“我又何须骗你?”
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竟也失了基本的信任了,他不禁苦笑。
慕兰也咬着唇说不出话,她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念想,也许是因为这两日他的冷酷寡情让她有些心灰意冷了罢。
“那如今怎么办?”慕兰不再纠结于欺骗不欺骗,她更担心的还是苓香的安危。
秦彦天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在钟府期间,难道她没去找过你?”
慕兰摇摇头,“没有。”那几日她都担心着巧冬的事,而永觞也是奔波着去找路子救巧冬,即使这样她也都基本待在钟府没出去过,若苓香去过钟府,家丁一定会通报给她的。
“你还是不要太担心,我派的人还在继续找,若她没有出泉州,应该会找到的。”
秦彦天温声安慰着,不觉抚上她的柔荑,慕兰被那熟悉的触感触到,却反射性地将手收了回去。
“你还在恼我今早的事?当时我喝多了,才会控制不住……”秦彦天眉头紧蹙,微微用力,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昨晚他一夜未眠,和几个友人一起喝酒喝了一晚,也听着他们牢骚了一晚,心里又郁气也在所难免。他清醒后就后悔了,他不该提出那样的要求,那简直是把利刃将他们的信任、牵连都硬生生地割开,血滴不止。
慕兰稍稍用力推了推他的胸脯,即使他喝多了,也不能那样对她,心里闷着气,只能用她那柔嫩的粉拳捶打着解气。
秦彦天任由她肆意捶打着,抱着她的手却越发紧了,想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一样。
“松开——”慕兰停止了躁动,被他的搂得几乎喘不过起来。
秦彦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道过重,将双手放松了些,下巴微微摩挲着她那柔顺的发丝,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入他的心里,双手抚上她的脸颊,抬起她的下颌吻了下去。
那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脸颊,使她心内不觉一颤,慕兰死死地咬紧唇,不让他再进犯一步。
感受到她的拒绝,秦彦天蹙起眉头,“怎么了?”
慕兰趁机一把推开她,别过脸不再看他,“我要休息了。”
秦彦天也不说话,沉默了许久,他才柔声说道,“那你早些休息,我去书房处理些事再回来。”
不等慕兰回应,他便已走出房间,最后留下一道颀长孤清的背影给她。
慕兰轻叹了一口气,将思绪又放回苓香身上,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何处,若不在泉州,那又会去哪。按理说,苓香被彦天赶出府后应该会第一时间去钟府找她,可是那时候她在钟府却没有听到有关苓香的消息。
除了苓香这件事,还有巧冬的事也还没着落,原本还想和他谈谈,看是否能把巧冬重新安排进惠州的醉音阁,不过依现在两人的关系,似乎会弄巧成拙。虽然方才他对她的态度明显好转,可是天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会像早上那样因为“喝多了”而对她冷言冷语,甚至蛮不讲理地威胁。一想到今日早上的他,她便不由自主地悚怯。
慕兰侧卧在床上,就在这些纷乱的思绪中不知不觉地沉沉入眠。
恍恍惚惚中有一双大手抚上她的柳腰,慕兰轻哼了一声,全身都感觉到一股暖意,也没睁开眼,朦朦胧胧地睡得更沉了。
第二日清早,意识到身边有轻微的动静,慕兰蓦地睁开眼,幽幽地注视着那个正要起床的身影。
“吵醒你了?”秦彦天意识到她投来的眸光,掩不住眼中的柔光。
慕兰此时已没了睡意,只想着悬在心头的事。
“我……还有件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秦彦天停下手中的动作。
慕兰吸了吸气,“是关于巧冬的……”
许是听到巧冬二字,秦彦天的脸瞬时暗沉了几分,却也没做声,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慕兰见他没有太大异议的神色,心中才微微松了些,继续说道,“巧冬已经被带出来,以后她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能让她去惠州的那间醉音阁做事?”
秦彦天的脸色越来越暗沉,眉间的阴霾有增无减。她竟然还在想着那个巧冬的事,若不然就是苓香,丝毫都不关心他心里的感受,为何不问问他,她离开的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的!他们以后又该如何!
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慕兰心里也悚惧起来,这阵子他的心情真是阴晴不定,令她捉摸不透,不知道何时该跟他说何事才是恰当的。
“彦天?”慕兰轻声唤道。
半晌,秦彦天才收敛的神色继续穿着鞋,冷声说道,“随意。”
穿好鞋正要走,却又听到身后那清甜的声音响起,“彦天,还有苓香的事……”
慕兰还未说完,那一抹高峻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口,令她有些怅然若失,难道他又发脾气了么。
慕兰起床整理好一切后,本打算去母亲房里转转,却被门口突然出现的身影给惊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出这人便是之前在西院碰到的奶娘。
那奶娘冲她呵呵地笑着,虽是笑却让慕兰看得头脑发麻,总觉得她这笑不怀好意。
“你来这做什么?”慕兰等了她半晌还不见她说话,便只好开口问道。
那奶娘殷勤地笑道,“夫人,是老爷让我来伺候你的。”
慕兰一个哆嗦,显然被惊了不少,忙摆手道,“不用了,你去管家那领了银子便走吧,以后这里也用不着你了。”
现在祈年她可以照顾,再不然也可以给母亲照顾,交托给这个奶娘,她还真不放心。
那奶娘随即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嗓门异常的浑厚,“夫人呐,老奴做错了什么么?”
确实做错了,慕兰只能对着她苦笑,也不好一一指出她的不合适。
“老爷还没说赶老奴走呢!”
“老爷不在,现在我说了算,你快去管家那领工钱吧。”慕兰也不想和她再多说,摆摆手顺势往外走。
没想到那奶娘倒是不舍不弃地跟着她,一个劲地围着她嗡嗡嗡地吵着。
“够了!”慕兰骤然停下脚步,眼中燃着些许怒火,就冲着这人如此多嘴,她都不想留她。
那奶娘被慕兰这一大吼给懵住了,两只眼张得圆圆的,仿佛不敢相信这外表柔柔弱弱的夫人竟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我再说最后一次,你可以去领工钱离开了!”慕兰严肃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
那奶娘此时已经少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股嚣张气焰,只安静地看着她,慕兰也懒得再跟她费口舌,大步从她身旁越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