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年!”
看着趴在地上的祈年,慕兰一声惊吼,急忙跑上去将儿子抱在怀中,只是怀中的小人哭声还是未止,刺激着慕兰的每一寸神经。
慕兰往房间四周望了望,却发现除了祈年,房内空无一人,心底的怒意更盛,秦彦天不是请了个奶娘么?怎么会一个人影也见不着,放着孩子在这不管,人倒是去哪了!
慕兰抚慰着儿子,“祈年,娘在这,乖不要哭了。”心里泛起浅浅的酸涩,听着儿子的哭声,自己倒是也想流泪了。
“你是谁呀?”
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尖锐的女声,慕兰转身看去,一位身穿湖蓝色锦缎,挽着高髻的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正盛气凌人地盯着她。
“你是谁?”慕兰眉头轻挑,“你是这家老爷请来照顾孩子的?”
那妇人一脸轻蔑地望着她,嘴角斜挑,“我是专门负责照顾小少爷的奶娘,看你这打扮应该不是那丫鬟片子吧?”
“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怎么能放着他在这床上不管,自己出去呢?”慕兰一听她说她是照顾自己儿子的奶娘,心里的怒火便再也压抑不住。
这奶娘被她那剜人的凌厉眼神给唬住了,愣了片刻才反驳道,“你是哪个?凭什么在这教训老娘!”
慕兰从未见过这样不讲理又粗鲁的人,看这奶娘的打扮似乎也是个不错人家,怎么说话却如此一副泼妇样子。
“这孩子是我儿子,以后你不用在这做事了,去管家那领了银子走吧。”慕兰不想再和这人纠缠下去,抱着儿子径直便往屋外走。
“等等!”这奶娘反应过来后,立马转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慕兰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等着听她接下来到底要对她说什么。
这奶娘一脸谄媚地冲她笑着,慕兰看着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夫人,刚刚真是失礼了,只是老爷有交待,小少爷不能让夫人带走。”奶娘那故作温柔的声音,在慕兰听来只觉心头发麻,然而听懂话里的内容之后,慕兰的脸色瞬间阴沉的可怕,这个秦彦天到底是要怎样!
慕兰狠狠地盯着这奶娘,如此粗心又粗鲁的人,她怎么能放心把孩子交给她照顾。
“让开!老爷那里我自会说明。”
“夫人,夫人!”那奶娘伸出手,整个身子都挡在慕兰面前,“这是老爷吩咐的,还请夫人把小少爷交还给老奴!”
这奶娘的语气明显强硬了几分,看着她那硕大的体型,慕兰想自己硬来是不可能的,于是冷声问道,“老爷是怎么交待你的?”
“老爷交待老奴好好照顾小少爷,如若夫人要抱走小少爷一定要阻拦夫人。”
慕兰咬着唇,眼神凌厉却又无奈。
沉默了片刻,慕兰才扯了扯嘴唇强颜欢笑着,“那是因为前些日子老爷生我气,这不气消了,要我带祈年过去呢!”
那奶娘皱着眉,歪着头看着她,显然是不信她说的。
慕兰清了清嗓子,“现在我是这秦府唯一的女主人,是不是我说的话你也不信?”
“这倒不是……只是……”
“没什么只是,你若是想快点离开这里,我倒是可以帮你。”慕兰威胁的语气,令那奶娘怔了怔,立马半声也不敢吭了。眼前这个夫人确实是这秦夫人唯一的女主人,还给老爷生了个儿子,若是得罪了她,自己才刚进府做事,怕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慕兰抓紧机会,趁着她还呆愣着,立马抱着祈年闪得不见人影。
……
好不容易哄得祈年睡着,慕兰呆呆地坐在床沿上,只觉得心里一阵失落和空虚。
今日的事真是一串接着一串,叫她整个心都是悬着挂着,就没好好放下过。巧冬的事,苓香的事,还有祈年的事,想来想去这一切都是源自那秦彦天,他真是看她闲得慌所以才惹来这么一批事来给她烦给她处理吧。
慕兰靠在床柱上,轻轻闭着眼,想把这一切先抛开,好好休息一下,她实在是有些累,尤其是那颗早已被打击得不成样子的心。
本来只想小憩一会儿,却不想睡得那么沉,再睁开眼正对上那双幽暗的眸子,慕兰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竟在那里面看到了一丝疼惜,不过很快她就被他那毫无生气甚至有些冰冷的俊脸给彻底唤醒了。
慕兰望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祈年,起身走到秦彦天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事和你谈。”
秦彦天居高临下地斜睨了她一眼,“去书房。”
慕兰一路尾随他来到书房,心里一直在左右估量着怎么开口,怎么跟他好好谈一谈最近的这些事。对于巧冬的事她实在是觉得他错了,还是大错特错,但是就算他再怎么错,她也只能在心里怨他,这事还是要告一段落的。
“找我谈何事?”秦彦天端坐着,啜了一口茶,从进门开始便一眼也没看她。
慕兰站在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也不再上前,眼睛却直直地看着他,“有两件事,第一件便是关于苓香的。”
见他脸上神色毫无波澜,慕兰便接着说道,“我想把苓香找回来……”
“笑话!”秦彦天嗤笑一声,未等她说完便已率先打断了她的话。
慕兰金抿着唇,怨怼地看着他,“为何你都不同我说一声便将苓香赶出去?她无亲无故的,你叫她能去哪里?”
“跟你说?”秦彦天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放在桌上,刺耳的响声使得整间书房更显得诡谲。
他的眼紧紧地盯着她,“当时你又在哪?”
慕兰怔怔地看着他,话咽在喉间说不出口。他竟然会这么生气,就因为她逃走了,所以他故意将苓香赶走,让她担心么?他就是故意伤她的心……
“说不出话了,哼?”他阴鸷的双眸让她只想躲闪,觉得全身一阵一阵的发麻。
秦彦天看着她呆愣的模样轻笑一声,悠闲地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品起茶来。
慕兰顺了顺气,才使自己努力平静下来,“那先不说苓香,你为何要找个奶娘来照顾祈年,还不让我抱走祈年,你是想让那个奶娘带着祈年一辈子么?”
秦彦天顷了顷嘴角,勾勒出一个邪异的弧度,“我又怎么知道你会把我儿子带去哪?”
“你——秦彦天!”慕兰胸腔内满满的充斥着熊熊的怒火,一把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却被他轻易地甩开。
“我劝你现在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不要再闹了!”秦彦天看着她冷声呵斥道。
慕兰咬着唇,心里突然涌着一团难以言喻的酸楚,泪水大滴大滴止不住地倾泻而出。他竟然这样吼她,这样恼她,可是他为何不想想,这罪魁祸首都是他,若不是他,巧冬又怎么会在军营里任人欺凌,而她又怎么会找永觞去想办法救巧冬。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他到底是气她去救巧冬,还是气她去找永觞……
“秦彦天——”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你到底是气恼我什么?是因为巧冬还是永觞?”
秦彦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流光,却在瞬间又凝结成冰,“不要再说了,以后你就好好待在家里,没有我的批准不准出去!”
说着,一步也不停径直往门外走去。
“秦彦天,我们现在最好把话说清楚。”
慕兰走上前去伸手拦住他,那娇小的身躯怎么能抵得过他,直直就被他撞退好几步。在她就要往后摔倒的时候,秦彦天及时抽出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拽倒在自己怀里。
她的头抵进那坚硬的胸膛,整个身子贴在那温暖厚实的怀抱里,与方才他那冷漠淡然的神情完全不同,却又惹来她尚未哭完的泪水。她就这样软软地趴在他胸前哭着,贪恋着那熟悉的温度。
秦彦天怔了怔,也没有将她推开,就这么抱着她站着。除了她轻轻的抽泣声,周围是那么安静,连风都是悄悄地掠过,毫无半丝痕迹。
半晌,慕兰才抬起头来,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痕,就这么静静地抬头看着他,未平复的呼吸显得有些紊乱。
“回去休息吧。”秦彦天微微叹着气,神色有些疲倦,胸前的那抹湿润让他的心也跟着纷乱起来。
慕兰睁大眼望着他,红肿的双眼显得她更加憔悴,“苓香……”轻轻从齿间吐出这两个字,她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对上她那双秋水凝眸,秦彦天心里突然泛起一丝不忍,方才他太失去理智了么?竟惹得她哭了,可是一想到她使手段找机会逃出去竟是去找钟永觞,他心里就恼火,想起那日在慕府院子里看到的那一幕,他心里就抽痛不已。为何她和钟永觞、祈年竟能组成那么一幅令他不敢想象的和谐场景呢!
“彦天——”慕兰见他呆愣着不说话,又推了推他,“我想把苓香找回来。”
“你先回去休息,其他事以后再说。”说完,他也不再看她,径直出了门,只留着她愣杵在那。
秦彦天走到院子里,徐徐的风将他凌乱的思绪吹得清晰了些,但心里却依旧堵得慌,此刻他竟然觉得自己无力又无错。
回忆起几日前那人对他说的话,他心里就像被千虫万蚁啃噬着,他琢磨不清她到底对钟永觞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而对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在他和钟永觞之间她到底爱的是谁,在意的是谁……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现在竟然也会像个妇人一般纠结于这样的问题,是他怕了么,还是他太在意了。轻摇着头,将这些纷乱的问题都抛开,月色下那抹孤寂的身影缓缓地向正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