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清冷的月光给这寒冷的夜更添了几分寒意。林清越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朦胧的帐顶,毫无睡意。她很想翻个身,可是身边均匀的鼾声深深提醒着她不要轻举妄动,辗转反侧,竟也成了奢望。
月过中天,好不容易有了点朦胧睡意,突然,帐外传来一声兵戈交击的声音,紧接着有脚步声靠近,一个低沉的声音透过帐幕传来:“陛下,微臣有急事禀奏。”
轩辕朗宇似乎睡得很熟,没有一点动静。而外面的人显然不敢大声,压着声音深怕惊扰了圣眠。连着几声,轩辕朗宇翻了个身抱住她,嘴里嘟囔一句什么,又继续好眠,丝毫不受打扰。
林清越听着帐外虽然低沉却锲而不舍的声音,心里是无比感动,往日里小安子是怎么干这种差事的?必须惊扰却又怕惊扰,为人臣子也不容易啊!她推推轩辕朗宇的胸膛,意图将他推醒。不料轩辕朗宇伸手捉住她的手臂一抽一松间,她的手臂“咔嚓”一声,瞬间的剧痛让她不禁尖叫出声。外面的人似乎白吓了一跳,骤然高呼“陛下”。
轩辕朗宇彻底惊醒,气急败坏道:“什么事?”
外面的人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低声回道:“陛下恕罪,微臣深夜惊扰圣驾,罪该万死,微臣确实有要事禀奏。”
轩辕朗宇静了一下,伸手摸到火石,点亮烛火,披衣下地。看着他的身影转过屏风,林清越满头大汗,想要叫住他,却强忍住没有出声。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拉过被子,情知手臂脱臼,眼下也没什么办法,她还没有胆子惊扰轩辕朗宇的正事。外面谈话压得很低,只隐约听见什么京城,什么王爷之类的。林清越听得一头雾水,莫不是京城出大事了,哪个王爷又造反了?
就在林清越迷糊间,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只听见轩辕朗宇气急败坏的声音咆哮道:“混帐,可恶。”
吓得林清越一个哆嗦,只见那人跪倒在地,磕头请罪:“微臣该死。”
轩辕朗宇似乎正在压抑怒气,良久,才平静道:“传下去,朕明日回京。”
“是,微臣告退。”
那人退下,林清越等了良久,轩辕朗宇却没有过来,此时天色尚早,难不成他打算坐到天明吗?
林清越挣扎起身,低声唤道:“陛下。”因为疼痛,心中畏惧,声音中带着颤音,说不出的可怜。
轩辕朗宇面容沉静,缓缓走近,目光冷漠的看着她,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林清越不明白他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她,难道他的怒火与她有关?不应该,她可是一直谨守本分,自从进宫,就连那名义上的哥哥都很少见到,那些朝堂上的龌龊,与她没有半分关联。心中无愧,在这样的目光下,她眼含泪花,带着哭音道:“陛下,臣妾的胳膊脱臼了。”
轩辕朗宇似乎不明白怎么回事,在胳膊关节处一捏,林清越顿时疼的**出声,眼泪珠子直掉。轩辕朗宇道:“怎么回事?”
林清越看着这个罪魁祸首这般波澜不惊,心中怒气腾升,说话也不知不觉带了火气:“是我自找的。”
轩辕朗宇心中有事,也不与她计较,扶起她靠在肩上,抬手猛然使力,“咔嚓”一声,那一刹那的剧痛,让林清越面容扭曲,差点晕过去。不过瞬间,轩辕朗宇淡淡道:“好了,你该松口了。”
林清越这才意识到口中淡淡的血腥味,她赶忙松口,轩辕朗宇的肩膀上赫然有两排牙印,口水浸润,还在向外渗着丝丝血迹。林清越脸色煞白,不只是疼的还是吓的,虚弱无力道:“臣妾损伤龙体,真是罪该万死。”
轩辕朗宇似乎心不在焉,漫不经心道:“小心着凉。”说着将被子盖在林清越身上,伸手挥灭烛火,也躺下来。
林清越听着身边辗转反侧,心中苦笑,今夜还真是无眠之夜。只是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震怒,如此烦心?
对于政事,林清越一直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平日里也不打听。一来她对此没什么兴趣;二来,她自家人知自家事,别看她有个显赫的出身,可事实上她依然是个来历不明之人,轩辕朗宇也深知这一点。试问,他这样的帝王,岂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沾染景明权利?所以,林清越也从来不问他朝堂之事,甚至他偶尔提及,也只是敷衍一二,兴致缺缺。可是这半夜三更,突然有人奏事,皇帝大发雷霆,甚至对她表现出的冷淡与审视都让她无法忽视。虽然极力不去想,可是心中的好奇不断的折磨着她神经,身边辗转反侧的声音更刺激她的欲望。
终于,在轩辕朗宇第n次翻身面向她后,她开口了:“怎么,睡不着吗?”
轩辕朗宇叹口气,淡淡道:“没事。”
若是以往,林清越绝对不会多问,可是在这个不知名的军营中住了这些日子,还被变相禁足,她心中疑问都快决堤了。可是他说没事,林清越也不该从何问起,只好试探道:“对了,臣妾这些日子见王淑媛怎么感觉怪怪的,一句话都不说,还尽做些下人做的活?”其实她更想问,王淑媛怎么变成下人了,还成了哑巴?
轩辕朗宇淡漠道:“朕此次离京,知晓的人不多,连小安子都没带。这里目前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明日过后,就会天下皆知了。”
这什么跟什么?林清越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欲问下去,只听轩辕朗宇道:“清儿,朕有件事要你帮忙,可以吗?”
林清越直觉道:“什么事?”他堂堂九五至尊,什么是需要自己这个小女子帮忙?直觉不妙,不过她也很清楚,虽然轩辕朗宇貌似在征求她的意见,事实上却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是这样,前几天朕听说表哥即将做父亲了,本来朕想着忙过这阵子招他们进京。可现在朝中乱作一团,云中也不太平,所以朕想,你可否代表朕走一趟?”
黑暗中,两人面对面,看不见对方的神情。轩辕朗宇说的似乎很为难,殊不知林清越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他要做父亲了,也对,成亲这么久了,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只是,轩辕朗宇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斟酌道:“陛下,这不合祖制。”妃是什么,是妾,是嬖幸之人,和君王同车都要被指责的,怎么能代表君王出行?
轩辕朗宇轻笑道:“朕也想到这一层,不过表哥是朕的亲人,此事只当家事来看,也无不妥之处。只是这样一来,没有朝廷仪仗,委屈你了。”
看来是不容她拒绝了,林清越低声道:“陛下思虑周全,是臣妾多虑了。只是臣妾该带什么礼物去呢?”不管怎么说,总不能空手去祝贺吧?这里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这个朕会准备的,你就不要多想了。”轩辕朗宇叹口气,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对不起,清儿,朕明日就要回京了,最近京城实在太乱,朕分身乏术,怕你受到什么伤害,先去云中避一阵子,等过了这阵子,朕一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对于轩辕朗宇的惊喜,林清越实在是兴趣缺缺。他所能给予的惊喜无非是名分地位,当然,这些都是好东西,林清越还没有高尚到鄙夷这些。只是多一份地位,少一份自己,最后只剩下面具,未免太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