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林清越眉头紧蹙,时不时的梦呓,说着一些听不懂的方言,时而欢悦,时而痛苦。
轩辕朗宇冷凝的脸渐渐柔和下来,伸手轻轻抚上她紧蹙的眉心,回想着刚刚御医诊断后的结论:原本身体孱弱,情热之际,受惊过度,引起昏厥,休息一下就好,没什么大碍。御医显然误会了什么,不过轩辕朗宇并没有解释,这是他的天下,他的女人,就算是有什么,也不必向旁人解释。可是看她的样子,像是在做什么梦,居然还说起了梦话,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不过,轩辕朗宇的手指顿住,这是哪里的语言,不同于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像是一种方言,却是哪里的方言。她最初是出现在陕州,可是这很明显不是陕州的方言。
就在轩辕朗宇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林清越已经悠悠醒转。她做了一个冗长烦乱的梦,梦中的事情太过荒诞不经,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她只是睁开了眼睛,意识尚未回笼,只是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茫然不知身处何处。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明明是清冷淡漠的声音,却带了一丝温润,就如他的人此刻给她的感觉。林清越摇摇头,张张嘴,吐出一个字:“水。”
一个垂髫的小女孩端来一个托盘,眼前的男子扶起她,端起托盘上的茶盅。清凉顺着喉咙留下,林清越的意识清醒了许多,她倚靠着轩辕朗宇,扫视四周,道:“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轩辕朗宇冷淡道:“先前的奴才伺候不周,朕已经严惩。这些新来的,你身体不好,就不用多操心了。”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先前她根本就没有专人伺候,跟犯人差不多。不过是牢房和牢饭高级一点。而且,她操什么心了,不过是猛然间看到这么多人,问一句罢了。不过她也不会不识相的和皇帝较真,那纯粹是寿星老上吊——活腻了。再者,她虽然醒了,可是身体不济,还是感觉乏力的很,有气无力道:“一切听凭皇上做主。”
她这次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一觉醒来感觉神清气爽,身边寝被已经冰冷,看来时候不早了。伸展双臂,长长地舒口气,一个稚嫩的女声从帘外传来:“姑娘醒了,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林清越愣了一下,才想起昨天皇帝说的话,含糊应了一声。纱帐被撩开,她才真正吃了一惊。两个小姑娘大约十二三岁,两条小辫垂在肩头,生的倒也干净,不过年纪也太小了,完全没有张开。看着她们利落的给她更衣,林清越心底浮起一丝罪恶感,看她们踮脚俯身给她抹平衣服的褶皱,她很不自在道:“我自己来。”
两人“扑通”跪倒在地,连声求饶。林清越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看着两人磕头不止,感觉心烦,淡淡道:“你们出去,准备早饭。”不给他们找点儿事做,恐怕她们还真不自在。
正用早饭,一名小太监碎步跑来传召:皇帝诏她伴驾。林清越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她不可置信的再次确认:“你确定,真的是皇上诏我伴驾?”
“是的,小公子,皇上找您伴驾。”小太监笑嘻嘻的,一脸喜气,让人不得不怀疑,皇帝诏的人不是林清越,而是他。
既是皇帝宣召,林清越自然不敢耽搁,赶紧整理仪容,小丫鬟虽然叫她“姑娘”,早上拿给她的衣服却是一袭天青色的宽袍,没有腰带束缚,纤瘦的身体在宽大袍服的遮掩下,男女不辨。小太监唤她小公子,那自然是要着男装了,也省了换衣服的麻烦。
车驾匆匆赶到,轩辕朗宇正在用膳,在座的还有洛辰风和两名异族男子。林清越身着男装,不便行妾礼,可是在场的除了他们两人和洛辰风,还有明显是异族的两名男子,她也不能失礼,只得学着洛辰风往日的样子,弯腰作揖。从没有这般行过礼,有些不伦不类。
在轩辕朗宇左侧坐下,轩辕朗宇指着右侧首位的异族男子介绍道:“这是尹罗可汗。”
林清越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还未加冠的少年竟是赫勒尹罗可汗,赶紧欲起身拜见。年纪在小,那也是一国元首,不能怠慢。皇帝却拉住她的手,指着尹罗可汗下手的男子道:“这是右翼贤王。”
起不了身,林清越只好含笑点头示意。心里嘀咕,景明赫勒不是打得热火朝天,水火不容吗?怎么这两国元首却是同坐一堂,难道国家大事也如同少年间的游戏,今儿打了,明儿就好了。她不了解尹罗可汗,但是这轩辕朗宇除了年纪不大之外,就是面相也不是轻佻的少年之辈啊。
林清越虽然很多事都不懂,但是这种国家大事却不是她该过问的。即使轩辕朗宇真的是国家大事如儿戏,那也不该她说话。她又不是班婕妤,一边自称嬖女,一边谏言皇帝,岂不知嬖女谏言,本就是不守本分的行为。所谓贤德,不过是欺骗世人,最后连自己都欺骗了,真以为所谓的盛世明君,就是她这般贤德谏出来的。
“清儿,你不舒服,也不要整天呆在房间里,闷都闷出病来了。今天就陪朕一起去军营吧,散散心也好。”皇帝一边给她碗里夹菜,一边道。
林清越听着这话,心跳漏了半拍。她不解的抬头,从皇帝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妥,仿佛不过是普通闲聊,就像一个普通丈夫对妻子说的“今日我有空,陪你逛街怎么样?”只是皇帝就是皇帝,再简单的话都不能只理解表面,在温和的话都带着命令的性质。
从皇帝这里得不出信息,林清越四顾一扫,匆匆低下头去。洛辰风的眼神带着担忧,甚至还有愤怒。尹罗可汗神色淡淡,年纪虽小,气度确实不容小瞧。可是那位右翼贤王的眼神让林清越很不自在,源于女性的直觉,她敏感的觉察到右翼贤王的眼神中隐藏极深的炙热。同样源于女人的直觉,她对这位右翼贤王有些排斥。也说不清原因,这种排斥与对轩辕朗宇不同。对于轩辕朗宇,更多的是对身份的敬畏而生出的敬而远之的念头,可是这个人,仅仅是对他本人的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