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江子萱尚来不及惊呼出声,石尉寒那双烫人的大手已经按住了她的腰肢。她身体本能一震,即便隔着衣裙,他手掌的热度也丝毫不减的传到她的肌肤上面。
异性于她,到底很陌生,与谢安然的几次相处,两人都算是守礼,起码,谢安然绝对不会把她死死按住,还抚摸她的腰……
恐惧、愤怒,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齐齐占据她的心,使得她心跳如鼓、慌乱如麻。
她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他的钳制,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可惜,她到底是个瘦弱的女子,方才蓄势挣扎,便被他按得死死的。
他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她,沉声说道:“莫动,难道你想要引别人进来看看你现下的模样?”
闻言,她立即老实下来。纵使跟随丘聃的这些年,丘聃不屑于教她世俗礼法,她也养成了洒脱的性子,可是有很多东西,只要她是女子,她便无法摆脱,便不得洒脱。
若是别人进来看到他将她按在床上,或许会责怪他的无礼,但更多的,是鄙夷她、嘲笑她。只因为,她是女子……
思及此,她委屈、愤怒,最后全然转换成杀人的目光,圆睁双眼瞪着他。
触及她的视线,石尉寒并不生气,闷闷笑了起来,道:“你这样子,真像是条小狼……”
说这话时,他一双本就深邃的眼睛在昏暗灯火中显得尤为黑亮,眸子中似跳动着灼人火焰,将最璀璨的黑曜石也能比下去,清晰映照出江子萱的模样。
江子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脸颊一下变得更加滚烫,不敢再与他对视,无措的将头扭到一边。
随即,她感觉,他的头好像在不断的压低,不断的靠近她,近得,他湿热的气息已经喷到了她的脸颊上面,生出阵阵酥麻……
有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大叫起来,不能再这样,不能再任由他靠近!
于是她猛然扭头,却不想,她的嘴唇刷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她圆睁双眼,简直不敢相信,方才、方才她竟然主动亲吻了石尉寒!
石尉寒也是一愣,耳根微红,却强作镇定的说:“怎么?你仰慕我?既是如此,我便成全你!”
说着,他作势要低头亲吻她。
她面上大骇,忘记了他最初的警告,也忘记了帐外的士兵,忙不迭挣扎、扭动身体,慌乱中,还握紧拳头捶打他。
石尉寒痛苦的闷哼一声,头上冒出颗颗汗珠,终于忍无可忍的用力抓住她的双手举到她的头顶,再以身体压住她,道:“再动我便不客气了!”
江子萱又用力扭动,发现被他钳制得死死的,只得涨红双颊,愤愤问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你说话实在过分,今日有心教训你一下!来,只要你说句好听的,我便放开你。”
“什、什么好听的?”
“你说,石家大郎比谢安然好上千百倍!”
闻言,江子萱自是对石尉寒充满鄙夷,他堂堂大丈夫,心胸何其狭窄,竟然用这样的方法让她承认他比谢安然强!
她暗想,谢安然与他之差何止云泥?纵使,她被迫说出奉承他的话,也改变不了他大不如谢安然的事实。
见她久不说话,石尉寒脸色一沉,好像失了耐心,低头靠近她的脸,几乎就要与她贴在一起,说道:“你若是不说,我现下就要了你,看你还有机会嫁给谢安然!”
眼看着,自己为鱼肉,只能任由他羞辱,江子萱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一口气憋在胸腔里,气得身体发抖,满脸铁青,却只能强迫自己镇定说道:“石、石家大郎比、比谢安然……强上、强上千百倍。”
她话落,石尉寒蹙了眉头,满脸不悦的说:“你说得如此不顺畅,显然是没有诚意!再来,要话语连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石……家……大郎比、比谢安然……强上千……百倍。”
“不行!不够顺畅,诚意不够!”
“我、我说、说不顺畅……我、我有……我有……口吃的毛病。”说这话时,江子萱露出了哀戚和绝望的神色。
“说不顺畅吗?可以,那你今晚便留下来陪我吧!”说着,石尉寒有些犹豫,可惜她太过害怕,没有看见他不忍的神色。
他以一手钳住她的两手,腾出一只手去解她的衣襟。
顿时,胆怯占据了她全副心思,眼看着他的大手即将扒开她的衣襟,她猛吸一口气,不管不顾的大喊道:“石家大郎比谢安然强过千百倍!”
闻言,石尉寒面露喜色,收回了手,压制她的力道也松了几分,喃喃道:“果然如先生所说,你的口吃是……”
江子萱没有心思去辨他的神色,也没有心思听他的话语,一发现他放松了力道,忙运足了力气,猛的推了他一下,站起身来,如同惊慌的麋鹿,仓皇逃窜出了营帐。
在帐外等候多时的春红一见她出来,忙不迭迎了上去,小心唤她,却被她猛力一把狠狠摔在地上。
没有了阻碍,江子萱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红着双眼狂奔出军营。
她的身上,还有石尉寒的余温,尤其是被他的大掌紧紧握过的腰际,即便到了此刻也如蚁在上面爬一般。
这让她感到了羞耻和愤怒,她向来洁身自好,却被他如此羞辱。
她用尽力气狂奔,根本没有任何目标,脚下生风,只想着快点离开石尉寒,远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跑了好久,她渐渐没有了力气,脚下一软,被不知名的东西绊住,猛力扑向前方。
顿时,她双手掌心和双膝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楚,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可惜月光不够明亮,她只能凭感觉断定手掌被地上的沙粒和枯枝擦破。
她因此而清醒过来,意识到此番已经远离石尉寒所在的军营,也远离了驿站。
今夜圆月当空,却无法照亮大地,倒显出几分妖异和冷寂。江子萱看向前远处森然的大山,好似狰狞而不可莫测的鬼魅,不由生出几分惧意,忙不迭四处环顾,欲寻找回到驿站的路。
好在,她跟随丘聃的那些年,习得些天文地理之法,虽不能窥测天机、做成大事,但在夜间辨识方向倒也不难。
她很快找到驿站所在方向,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和酸软,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悠悠向驿站走去。
一路上,有惊无险,只是被几次怪异的声音吓到,却没有遇到食人的猛兽,晃晃悠悠半个多时辰,终于回到了驿站。
她迈步到驿站里,发现四周一片静谧,想来众人早已经安睡,没有人发现她不在客房中。即便是夜里看门的小厮,此刻也枕靠在门边,呼呼大睡。
这令她大大松了一口气,高悬的心也回到了原位,因为害怕别人看到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慢慢向着她所居住的院落走去。
她畏首畏尾的走到院门口,还来不及看清楚前路,不防忽然从院子里跑来一人。由于两人皆想不到深夜会有人在此,所以一下撞了个正着,江子萱身形瘦小许多,倏忽坐倒在地,‘啊’的叫出了声。
那人听到她声音,怔愣当场,试探问道:“子萱?是子萱吗?”
闻言,江子萱一震,吓得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嗫嚅道:“安、安然,你、你怎么在这里?不、不是说……丈夫……都住在营帐……”
问这话时,江子萱眼神闪躲,双眸溜溜,自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谢安然同样是手足无措,眼神似鼠。
说着,也不管谢安然的反应,她便又自说自话道:“你、你是来、来找我吗?我、我方才、方才……所以、所以……我只是,只是……”
江子萱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万不可被谢安然知道她今夜的遭遇,她是他未来的妻子,却被别的男子那般逼迫,于她是奇耻大辱,于他而言何尝不是?
可是,她从不曾撒过谎,越说越无法自圆其说,又思及今晚上的无助和恐惧,眼泪便无声掉了下来。
谢安然见她不再说话,扭头看去,借着月光,她脸颊上的泪滴莹莹发光,宛如珍珠,在朦胧夜里有种梨花带雨的凄美。
谢安然的心,怦的跳了一下,虽然这跳动有些不合时宜,他却无法忽略。
短暂怔愣之后,他终于恢复了镇定,忙不迭上前询问道:“子萱,莫哭,可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还是被什么人欺负了?无论是什么,都跟我说,我自会帮你……”
江子萱听到他轻柔的安慰,顿时颗颗泪滴成了娟娟溪流,汩汩从眼眶中流出,止也止不住。
她猛的扑到他的怀里,如同害怕被母亲抛弃的小兽,死死抓住他的衣襟,道:“安然……安然……安然……”
谢安然的手迟疑片刻之后举了出去,小心搂住她,拍了拍她的背,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子萱莫哭,莫哭……”
他不劝还好,一劝,她哭得更凶,好几次抽噎着,差点背过气去。
谢安然哄不住她,索性闭了嘴,间或为她拍打脊背顺气。
他这般的态度,让她安心,自然而然便将他当做最温柔、最可靠的存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子萱终于哭累,在谢安然怀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谢安然看着怀里的人,不由好笑,低下腰将她打横抱起,轻手轻脚送她回她所居住的房间。
他们就快要到她的门前,谢安然脚下的步子一凝,不可思议的看着阑珊灯光中冷笑着的女子,讪讪道:“月、月红……”
江月红站在长廊下,整个人散发着冷意,沉默半响之后,才漫不经心的扫了他怀里的江子萱一眼,道:“谢郎真是体贴,刚离开我,便又将三娘拥入怀了……”
说着,她一顿,好似十分体贴的摇摇头,笑道:“不过,没有关系,虽然她现下是我的妹妹,可以后却是我的姐姐,谢郎多疼爱她一些自是无可厚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