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公主话毕,公子岩不由哈哈笑了起来,眼中带着宠溺,侧首对江子萱说道:“三娘,你别看我这十一妹平时里性子蛮横,可偏偏对大郎情有独钟,在他面前简直没有一点脾气。为了得到大郎的心,她更是绞尽脑汁,几番辛苦才让皇祖母和大郎松口,让她得偿所愿,对大郎简直是百依百顺,不知道以后……”
不等他说完,长笙公主便有些急了,双眼圆睁,嘟起嘴嚷嚷道:“皇兄怎么能如此说我?难道皇兄不是费了几番波折才让三娘喜欢上你的吗?你我不过是半斤八两,说也不要笑话谁!”
“你说的这是哪里话?三娘性格温顺,对我极好,我岂会如你般受气?”
“大郎只是面冷心热,对我也诸多柔情……”
他们兄妹二人一搭一和,虽是互相揭短,其中炫耀和霸道的语气十足,浑然不在意石尉寒与江子萱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越说越起劲,俨然将石江两人当成了他们的所有物。
江子萱忍着,江家现下还握在公子岩的手里,她不得不忍。可是石尉寒性子一向高傲,今日若非为了能够光明正大进到东宫见江子萱,他绝不会屈尊降贵去央求长笙公主,也绝不愿意以准驸马的名义出现在江子萱面前。
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为了她,他都去做了。
他本来很担心她会误会,害怕她会难受,没有想到,此一行,他比她还要难受。他与长笙公主一进门,便听到下人议论说昨晚上太子宠幸了江家三小姐,他深谙公子岩的阴险狡猾,也了解江子萱的倔强个性,遂他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公子岩挑拨离间的手段,他实在没有必要在意。
但是,当他看到公子岩充满占有意味的将她搂到怀里,而她一言不发的默许时,他的心便开始不断下沉。
尤其是,她竟然睁着无辜的眼睛,伸手去摸她脖颈间的吻痕,那模样,让他想要杀人!
他是个男人,男人的尊严和骄傲不容人冒犯,怎能看着自己认定的女人在他人怀中?
吻痕!他的眼睛一下盯着公子岩,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出身卑微的太子,尚未掌握实权的男人,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敌人!
他在心里默默起誓,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将江子萱夺回来,让公子岩为了他现下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大郎,大郎,你看皇兄他总说我!”石尉寒正想得出神,一旁的长笙公主忽然轻轻拉着他的衣袍,撅了嘴巴,不满的对着他嚷嚷,小女儿娇态尽显。
石尉寒冷笑,对上长笙公主虚伪的脸面,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隐忍没有必要,其实他们几人之间是怎么样的关系谁会不明白?
他是石家大郎,如今手握重兵,家中有富足钱财,为皇室所忌惮,所以他一直隐忍,谨守本分,就怕招来骂名,惹来麻烦。
可是事实却是,他越加忍让皇室越是相逼,连他中意的女子也要想方设法夺了去。既然怎么做都让他们夜不能寐、食不安寝,让他们处处算计着他,他何不一改往日低调、谦逊的做法呢?
想着这些,他呵呵笑了,伸手一下扒开尚靠在他身上撒娇的长笙公主。
长笙公主被他推得踉跄两步,神情僵住,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正要说话,却听他道:“他没有资格说你!”
长笙公主一喜,以为他是在维护她,谁知他又补充道:“他与你不过是一丘之貉,哪里有什么资格嘲笑你?”
“你……”长笙公主和公子岩齐出声。
石尉寒不理睬长笙公主与公子岩咬牙切齿的神情,又道:“你们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事实怎么样大家心知肚明,我不会成为皇家的驸马,三娘也绝不会做什么妃子。”
长笙公主眼中有了泪花,眼看泪珠就要滴下来,却斜睨了江子萱一眼,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喃喃道:“大郎你……”
相较于长笙公主的爱恨交加,公子岩的憎恨显得单纯而直接,不过很快,他的脸便从青黑恢复成了常态。他眯着眼睛笑,好似十分无害的说:“原来我这妹妹还是没有抓到大郎的心,不过说几句话就让大郎如此不耐!不过,大郎万不能以己度人,你虽然不愿意与皇家有瓜葛,但不代表三娘不愿意!”
说着,公子岩将江子萱往他面前推了推,令她直面石尉寒,低声说道:“三娘,快跟石将军说说,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妃子?”
江子萱径直垂首,她不能当着石尉寒的面说出伤他的话,可她又不敢说实话而令父兄遭殃,第一次憎恨自己能够如常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石尉寒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子萱,等待着她的答案,可是却等不到她的一句话。他有些失望,她到底还是不能全然相信他。
公子岩的眼睛也越来越冷,伸手搭在了江子萱的肩膀上,道:“三娘,我在想近来雪景不错,是否应该设宴邀你的父兄一起赏景?”
他的设宴两字咬得极重,令江子萱一下想到了那令人作呕的人肉浓汤。她不禁一震,而后看向石尉寒,正待说话,石尉寒却朗声喝道:“够了!”
喝完,他看向公子岩,轻蔑说道:“我原以为你只是出身卑微,不想手段也是十足十的无耻,俨然一个毫无气度的庶人。威胁一个女子,算什么大丈夫?”
说着,石尉寒拂袖而去。
见状,长笙公主不敢追他,转而用愤怒的目光看着江子萱,冷冷道:“江子萱,你果然是有手段,将皇兄和大郎齐齐玩弄于鼓掌之间,现下你满意了吗?”
面对如此的责问,江子萱一愣之后,反而笑了出来,当今的皇室以无耻和荒诞而闻名天下,原本她以为他们只是纵情声色、无心朝政,现下才知道,他们还颠倒黑白,自以为是!
长笙公主本来就因为石尉寒的做法而心里有气,再见江子萱竟然敢嘲笑她,她不由恼羞成怒,狰狞着一张脸冲到她面前,举手欲打她的耳光。
眼看着对方的巴掌就要招呼到自己的身上,江子萱伸手阻挡,公子岩的速度比她还快,在她行动前已经伸手牢牢握住了长笙公主的手腕。
“皇兄?”长笙公主的手腕被捏得生疼,不可置信的看着公子岩,眼睛里盈满了委屈的泪水,嗫嚅道:“江子萱的心思根本不在皇兄身上,皇兄为何要维护她?她根本就是个祸害,早晚有一天会害了皇兄!”
公子岩狠狠甩开她的手,低吼道:“住嘴!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我的事情尚轮不到你来置喙!”
“皇兄!”
“滚!”
长笙公主的眼泪掉了下来,以衣袖遮脸,哭着跑了出去。
江子萱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幕,本以为与她无关,谁知道待长笙公主跑得不见踪影时,公子岩忽然扭头看向她,咬牙切齿的说:“长笙说得对,你确实是个祸害!”
说着,他靠近她一步。
江子萱忙后退一步,睁大眼睛看着他,难道他想要杀她不成?
“三娘,从小我就知道,一个人想要的东西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对自己无害的,一种是对自己有害的!对于无害的东西,我想要就会竭力去争取,谁也夺不走。但是对于有害的,我会极早的将它毁掉,让它再无机会蛊惑我犯错!三娘,你明白我的心思吗?”
说着,公子岩的手抚上了她的脖颈,慢慢用力捏紧。
江子萱吓住,伸手捶打他,被他掐得透不过气来,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胸腔处越来越闷。她知道,他是真的想要杀她,她忙憋足了劲,道:“既、既然公子留我不得,何不如……成全我与大郎,兴许大郎对、对你心生感激,从此誓、誓死效忠于你……”
闻言,公子岩一怔,手上的动作也瞬间凝滞,江子萱忙借机一推,逃离了他的手掌,站在一旁咳咳咳的喘气。
公子岩面上有些怪异,睁大眼睛看着江子萱,眼中有不可置信的震惊,方才听到她说让自己成全她和石尉寒,他的心竟然有刀绞的感觉!
他从小因为自己的身世而在宫里受尽了欺负和凌辱,也学会了隐忍和城府,他本以为在这世上他只在乎自己和权力,但现下心里的感觉……
他看向一边咳咳呼吸、一边警惕防备他的江子萱,再低头看向方才掐住她咽喉的手,忽然生出一种后怕。刚才、刚才他差点亲手杀了她!
他的手不断颤抖,他有了些顿悟,原来他的身体比他的人更忠于他的心!
可是,他怎么能够如此在乎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的女人呢?
想着,他看向江子萱的眼神变得越加复杂,真想就此解决了她,再嫁祸给石家或者谢家,挑起世家之间的最大争斗……但是他的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杀她,杀了她,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让他感到欢乐和苦恼了!
江子萱不知道公子岩的内心挣扎,她只能看到他那双慑人的眼睛,她下意识不断后退,不断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