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叶轻遽然扑下床,将瓷片狠狠地刺过去。谁知欧阳琛竟然不躲不闪,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尖锐的利器穿透自己的胸膛。
鲜红诡艳的血从眼前慢慢地汨出,红宝石般蜿蜒在雪白的瓷器上,蜿蜒在玉葱般的十指间。
叶轻的手微微顿住,掌心开始发颤,颤抖中锋利的刃已划破她的手掌,流出同样殷红的颜色,混着欧阳琛的血,一滴一滴地汇入脚下的河流。
“欧阳先生!”朱管家吓得惊叫一声,就要跑过来阻拦叶轻,欧阳琛却蓦地扬手,示意她退开。
而后,他用冰凉的手掌包握住叶轻的皓腕,一寸寸收紧:“恨吗?恨不得要杀了我?”
泪水还含在眼眶里迟迟不肯坠下,叶轻清丽的面庞上却绽出一抹倔强的冷笑,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想杀我?这点力气怎么能行?”黝黑的深瞳里闪过一抹深切的痛,欧阳琛突然笑了,他的脸色明明那么苍白,语气却平静到可怕,“你应该再用点力。”
就这样,他攥紧她的手腕,一步步地走向前,叶轻则一步步地后退。方才刺得那一刀是为了泄恨,可如今真的刺进去了,她反而再也下不去手。
欧阳琛不徐不疾地迫近她,一直将她逼到床边冰凉入骨的墙壁上,才倏然止住。他俯下身子,将额头深深地抵在她的细眉之上,那对漆黑的瞳子里那么亮,根本什么伤痕都藏不住:“怎么不动手?还是下不了手?”
叶轻终于崩溃,她呜咽一声用力地撞开他,抬起手腕对准自己的脖子。刺下去的那一刻,她满心满肺都是恨意,她是在恨自己。
没错,本来她是要刺向欧阳琛的胸口的,而且还是要狠狠地,最好能直截了当地刺进他的心窝里。她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可是到了最后一刻,当她的视线开始溢出鲜红的血色、当她的指间开始流窜着滚烫的液体,她才发现,她还是下不去手。
她下不了手只有反过来伤自己,她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她恨自己。
捂住胸口踉跄地后退一步,欧阳琛心下大惊,想也不想地就扑过来,一手扯住她的手腕,一手搂住她的腰肢,霎时间,两个人重心不稳同时跌倒。摔到地面上时,他的眼风匆匆扫过那些瓷碗的残渣,蓦地就紧箍着叶轻的腰让她趴伏在自己的胸膛上。
左肩处传来一阵血肉分离的锐痛,欧阳琛也顾不得了,只是掌间发力,紧紧攥住她纤细的腕,惊怒交加地吼她:“丢了它!”
叶轻不说话,只是决绝地摇头,一面摇头一面挣扎,身子却像被钉在十字架般,分寸也动弹不得。
仿佛能听到血从身体里寸寸流失的声音,欧阳琛的眼前有一瞬的昏黑,但他还是强撑着,用力捏住她的腕,捏得她的腕骨都似要碎裂了。
腕间的痛一分分穿入骨髓,叶轻咬牙,大滴大滴的眼泪却被痛得生生逼出来,接连滚落在他苍白如纸的面庞上。片刻后,三日不曾进食的虚弱终于让她的身子软下来,掌心的力道也渐松,沾满鲜血的瓷片眼看就要掉落下来。
但她还是不甘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甘心什么,就是死死地不愿放手。仿佛她一旦放了手,这一生她所坚持的东西就也跟着溜走了。
僵持的瞬间瓷片松滑,略微倾斜了半分,明晃晃的刃尖就在刺下来,离欧阳琛的瞳孔只有三寸远,如果不慎落下来,定能刺穿他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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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刚刚走进病房里,周百雄就面色铁青地走过来:“小雅怎么样了?”
似乎是碍于他眼中那股逼人的威迫,那位医生的脸色也有些难堪了:“周小姐脊椎神经受到严重损伤,接下来我们会给她尝试干细胞移植,看会不会有效果……”
周百雄铜铃般的眼睛黑得阴沉,那医生瞧得有些怕,便转头,对着窗边独自抽烟的周晋诺说:“先生,病房里不能抽烟。”
周晋诺黑眸微眯,慵懒地丢掉指间的烟头,慢慢走过来,而后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一字一句森冷如刀:“你知不知道病床上躺的是谁?她是远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是我周晋诺的亲姐姐。”
他说着,一只手臂撑到医生背后的墙壁上,似笑非笑地盯视着他:“你来告诉我,受到严重损伤是什么意思?会有什么后果?”
周少挺拔的身体在医生的脸上落在半边阴影,他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小声嘀咕着:“会……会导致下肢截瘫。”
病床边,易北辰听得心烦意乱,他将身子背过去,一面削着苹果,一面瞟了一眼神情呆滞的周晋雅。
方才那一刹那,他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是欧阳琛。他想约自己出来,谈谈叶轻的事。
“什么?”周晋诺凑近他,挑起一边的眉,“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主治的大夫们都知道周家权大气儿也大,所以得知家属今天要探问病情时,谁都不愿来自讨没趣,便派了手术时在一旁打下手的实习医生,让他来当替罪羊。
实习医生哪见过这等阵势,但对方是如此的气势汹汹,他也只好强压下心底的惊惶,硬着头皮又大声说了一遍:“会……下肢截瘫。”
狭长的凤眸里瞬息闪过数道光亮,周晋诺终于站起身来,斜斜睥了一眼父亲周百雄。
结果跟他预料的丝毫不差,周百雄的额角霎时间青筋暴起,他一把拉起易北辰的胳膊,同时手掌一扬劈头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易北辰!你赔我女儿的一双腿!”
易北辰不闪也不躲,生生受了他这一耳光,其实当他听到这个手术结果时,就已经想让人狠狠抽自己一耳刮子了。
也许只有这样,他心底的愧疚和痛恨才会减轻一些,可是这又能如何?大错已经铸成,晋雅的双腿也已经残废,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她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这可是一辈子啊!
“爸!爸你住手!不要打北辰了!爸……”见到父亲动容,一直默默悲伤的周晋雅终于有了一丝惊慌,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去拦住父亲,双腿却因为细微的挪动而剧烈地痛起来。
她疼得紧咬贝齿,唇间却依旧逸出嘶嘶的轻叫声,眼泪也聚集在眼眶中。易北辰见状,只好弯下腰抱住她,替她固定好错位的双腿。
躺在他温暖的胸膛里,周晋雅开始抽泣,大滴大滴的泪滚落下来,将水蓝色的病服都晕染了:“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跟北辰没有任何关系,全都是我自己的错,爸爸,你不要再怪北辰了!”
周百雄气得眉头紧缩,指着易北辰的手也微微发颤着:“你傻了吗?这个男人害得你一辈子变成残疾、一辈子都别想得到幸福了,你居然还帮这个畜生说话?”
周晋雅用力地摇头,近乎嘶喊地说:“不管残不残废,我都已经不会幸福了!”
“晋雅?”易北辰身子一震,他蓦然停下来,深深看住周晋雅,胸膛里某个地方竟泛起莫名的同情。这种同情如刀般,一寸寸剜割着他的血肉。
周晋雅抬起双眼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把眼底的泪意强压回去:“爸,你走吧,有北辰和弟弟照顾我就行,公司业务忙,不能没有你在。”
“小诺留下来好好照顾你姐姐,我晚上再过来。”见周晋诺低低应了一声,周百雄斜过眼,冷冷剜了易北辰一下,便转身而出了。
周百雄走后,易北辰面色僵硬地坐在床边,他还想着方才电话的事。停顿了片刻,他将目光慢慢瞟向周晋雅的双腿,柔声问:“还疼吗?”
周晋雅侧过脸,强自镇定地抹去眼角不断滑落的泪,轻轻说:“北辰,你走吧,你去找叶轻吧,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虽然心里是想走的,但易北辰的瞳色里仍是闪过一丝犹豫:“那你怎么办?”
周晋雅深深呼吸,勉强冲他笑了笑,这笑容却像一朵枯萎的百合花:“我爸跟弟弟都来了,有他们在,我不会有事的。你要是真放心不下我,等你找过叶轻再来看我也不迟啊。”
没想到她会这么善解人意,易北辰将唇抿了又抿,半晌才说:“那你等等,等我处理完那边的事,再回来看你。”
他刚要站起来,周晋雅却蓦地拉着他,还以为她要反悔,谁知她却喃喃地说:“睡一觉再来吧,你都守了这么多天了,你看,你的眼窝都青了呢。”
易北辰一愣,脏腑间的器官似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个结,他咬咬牙,好不容易才替她窝了窝被角,起身离开:“你也好好休息,我很快就会回来。”
然后,周晋雅就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她一心想嫁的这个男人,以一种心急如焚的姿态快速地走到门口,又匆匆把门带上。
恍然间,她优美的黑瞳中已积满了泪水。原来,亲手把自己最爱的人,推向另一个女人的身边,竟是这样痛苦的事。
“很伤心是吧?”周晋诺却走过来,他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姐姐,一贯冷魅的声音里带着抹似乎残酷的轻慢,“他居然真的走了。”
“晋诺?”周晋雅惊愕地睁大泪水盈盈的双眸,嘴唇也抿成一条线,“我都已经成这样了,你居然还在说风凉话,你就是这样嘲笑你姐姐的吗?”
“得了吧姐,”周晋诺不屑地挑起眉峰,唇角慢慢勾出一丝诡秘的笑容,“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可比谁都清楚。”
周晋雅不再说话,而是紧盯着他黑色睫毛下寒星一般的眼睛,胸口也开始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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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的话:热烈鼓掌,庆祝史上最傲娇的二世祖——周2爷强势回归!
二少爷虎躯一震、冷眸一瞥:MD,妞们给我低调点,本大爷最近走成熟路线了,成熟懂不?
众人:一回来就调戏医生小正太,还低调,还成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