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只听一声猛烈的巨响,周晋雅的身体被飞驰而来的汽车撞得猝然飞起来,而后又重重地落下,一直在地上滚出好几米远。
易北辰惊愕地睁大双眸,飞奔过去,周晋雅痛得几乎连哀呼都发不出来了,只是艰难地躺在地上战栗着,口中喃喃地呻/吟着:“救我,北辰……救我……”
她身上的那件裸金色的礼服裙已被撕裂得破烂不堪,白皙修长的双腿上不断地颤抖着、血像冲破堤坝的洪水般汨流出来,连地上都染满了殷红触目的血。
这些血仿佛是长在心口里的珊瑚,刺得易北辰心头一震,他恍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曾亲眼目睹的那场车祸。
“北辰……救救我……北辰……”
耳畔,不断传来周晋雅近乎破碎的哀求声,易北辰慌忙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回来,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晋雅别怕,你会没事的,你要坚持住!”
肇事的司机已经火急火燎地从车里跳出来,一边暗骂着倒霉,一边心急地打电话叫救护车。
周晋雅看了一眼自己腿间的血,因惊惧而不断地发紧的手指深深攥住易北辰的手臂:“北辰,我好怕……我会不会死?”
“傻丫头,你不会死的,你千万不要睡,一定要坚持住。”易北辰屏住呼吸,用力地抱紧她,漆黑明亮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深沉的愧色。
“不要……不要抛下我……”几近割骨剜肉的剧痛令周晋雅的眼皮渐渐深重,她靠过来,像朵枯萎的花般低低呢喃着,慢慢便阖上了眼睛……
*****************我是莫道的分割线*****************
车在繁华的街道上疾驰着,两侧灯火如梦般流离,叶轻咬住唇,恍然想起方才璀璨瑰丽的漫天烟火,整个人就恍若出神离窍了一般,泪如潮涌般一滴一滴地漫出眼眶。
刚刚忍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她都没有哭,而此刻,也不知道为什么,泪反而流了下来。
为什么哭,哭的是什么。
原因也许很多,亦或者根本没有原因,叶轻只是没有办法停止眼泪,没有办法不让那份近乎空洞的无助在心底弥漫开来。
欧阳琛就坐在她身侧,像往常一样冷峻着面色,一言不发地盯视着窗外迷离的灯火。
手机蓦然响起了,他面无表情地接起来,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他像是松了口气般,低低“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欧阳琛回头看向叶轻,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发觉她的眼角正隐隐浮动起晶莹如露的泪光。
她是爱着易北辰的吧?可是这样的爱却让人……
目光缓缓一沉,欧阳琛的脸色也倏然间阴戾起来,他冷冷斜过双目,给前排的老钟使了个眼色。
倒车镜里老钟的脸色依稀有些难看,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调转方向盘,车离开中州大道,朝着宁远路的方向稳速行驶。
车窗外的景物越来越熟悉,慢慢地,叶轻瞧出不对,她霍然转身:“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并没有同她对话的意思,欧阳琛勾唇冷笑,一张俊脸淡漠得好似没有表情。
叶轻的心也似被那冰刀似的冷漠笑容,深深刺了一下,再回头看向窗外,车子正加速驶向这座城市西郊,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
很快,远方鳞次栉比的欧式别墅群开始显露在霓灯华美的静夜中。
“我妈妈呢?”巨大的惶恐从心中油然而起,叶轻怒视着欧阳琛,蜷缩成拳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你到底把我妈妈怎么样了!”
“你妈妈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欧阳琛转眸仔细端详着她,黑洞洞的双瞳里带着抹令人怖惧的嘲弄。
与此同时,车稳稳地停在一栋别墅门口,那栋叶轻曾生活了整整一年的别墅。
难道又被他耍了吗?
叶轻愕然地趴在车窗上,还来不及发怒,手就被人紧紧地攥住,一直往车下拖。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明白了,今天的事一定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叶轻像惊弓之鸟般,向后挣着,拼命想从他的桎梏中逃开,“你放手——”
见她眼底杀气腾腾的恨意,欧阳琛终于顿足,他冷冷回首,胸腔里腾然就燃烧起一股难以纾解的悲郁。
在他如刀般锋锐的盯视下,叶轻慢慢停止了反抗,而就在她以为事情将会有所转机时,欧阳琛却突然探过手来,一把揽住她的腰肢,腕间一翻将她扛在肩头。
“欧阳琛……你疯了!”身体骤然被倒转,叶轻只感到头晕目眩,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欧阳琛没有理她,而是径自走进屋里,上了二楼,站在门口迎接的朱管家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一幕。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又匆匆地跟着欧阳琛爬上楼梯,大着胆子劝他:“先生,您有什么话跟叶小姐好好说,千万别……”
欧阳琛却一言不发地把卧室的门锁上,接着手臂翻转,将叶轻重重地丢进卧室中央的大床上。
身子深深地陷进柔软的床褥上,就像陷进了一滩沼泽,叶轻攥住身侧的床单不断地向后退着:“你想干什么?你不是说过你已经玩腻了我,恶心了我,要放过我了吗?”
欧阳琛俯身贴过来,死水般的黑瞳里终于涌现出一抹清冷的笑意:“你还是像原来一样好骗。”
胸口似被什么锐物狠狠刺了一下,叶轻羞愤欲绝地推开他,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向后蜷缩成了一团:“……欧阳琛,你别过来。”
欧阳琛却不放过她,他捞起她的手臂,冷酷的声音仿佛一把尖刀般,死死抵着她的心弦:“你知道易北辰是怎样拿到北海望的吗?”
心蓦然一沉,叶轻恍然睁大了双眸:“是你对不对?你一定对他许诺了什么?”
欧阳琛冷缩着眸子,倒还真的松开了她,站起来从床头的紫檀小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随手丢给她:“这是我跟龙腾集团的合同,只要我签下这个单,龙腾和易家不但能稳度眼下的危机,还能一举拿下北海望。而我如果不签,即便北海望被龙腾收入囊中,龙腾也会因资金断裂而一蹶不振……”
匆匆翻了几页合同,叶轻不禁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北辰怎么可能在你还没有签字的时候,就盘下北海望?”
按合同上所写的,欧阳琛要承担这次北海望项目中百分之八十的投资。
百分之八十……
届时如果这百分之八十的钱拿不到手,欧阳琛再将消息走露出去,其他的投资商势必也会撤走投资,那么如此一来,龙腾集团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正在思忖间,欧阳琛已眯着黑眸慢慢靠近她,同时薄唇缓缓勾起:“五年的竭尽全力换他一次全无保留的信任,有时候连我也算不清,这生意究竟是亏了,还是值了?”
“你想怎样?”叶轻警觉地向后缩了一缩,直觉告诉她,他把自己骗过来绝没有这么简单。
“哭得可真伤心。”恍然看清她脸上晶莹的泪痕,欧阳琛突然向她伸出手,眼神中流淌出一抹难得的温柔。
叶轻却不适地撇过脸去:“你想说什么就请直接进入主题。”
兜里的手机在嗡嗡地震动,欧阳琛把它拿出来,垂眸看了一眼,深黑色的瞳孔里闪出雪亮的光。
反手扣下手机后,欧阳琛凑过来,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说:你爱的是我。”
心跳在刹那间漏掉半拍,叶轻惊愕地打开他的手:“你疯了?”
欧阳琛轻笑着远离她,故意放慢了语速,意味深长地继续说:“只要你说了,这个单子我就签下来。”
心里慢慢涌起一股奇怪的情愫,叶轻咬咬牙探寻似的看向他:“不仅如此,我说了,你就会放我走吗?立刻、马上?”
欧阳琛点点头,眸光里闪过浅浅的冷绝:“立刻,马上。”
叶轻扭过脸不去看他,好半晌才逼迫自己轻轻地吐出:“我……爱的是你。”
算了,说就说好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带上名字,只要你说了,我就会签下合同、放你走。”欧阳琛的右手缓缓移动着,直至触及床边还在嗡嗡作响的手机。
真是个变态!
叶轻在心底狠狠咒骂着他,但不知道为什么,眼角却恍然落下一滴滚烫的泪。
他为什么要逼自己说爱她?难道说,他还对自己保留有一丝眷恋?
不,不可能。
就算有又能怎样,他们之间的情分早就已经破败不堪、灰飞烟灭了!
想到这里,叶轻不禁悲从中来,她将唇抿了又抿,才在他的催促下发泄似的喊出:“我叶轻爱的人是欧阳琛!”
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幽深的隐痛,欧阳琛却将这份痛强自压制下来,薄唇轻弯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这笑容徒然让叶轻疑惑,她下意识地垂眸,却看到欧阳琛右掌心里的手机正隐隐发出萤光。
“你在拨电话?”叶轻瞧得心惊,神色一凛便伸手去抓,一双清秀的眼睛也应惊怖而睁大,“是谁的电话?”
欧阳琛冷哼一声把手机丢到她的身边,叶轻抓起来一看,电话已经挂断了,但方才的通话记录上,竟赫然显示出“易北辰”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