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琛一顿,原本平静的俊脸却攸地黯沉下来,他转过身,冷冷地推开她的皓腕:“你喝醉了。”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眼神,叶轻如梦初醒,低下头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她真是傻啊,怎么能鬼使神差地问出这样僭越的问题?他和她的关系,本来就是模模糊糊的一张纸,上面只写着“男欢女爱”四个大字,就算会日久生情,也只是某一瞬间的怜惜和习惯而已。
这下她犯了大忌,同时她也很鄙视自己,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问他这些?可是莫名的,她竟然觉出一点点心酸。
欧阳琛没再说什么,也没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嘭”的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叶轻的心门也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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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里,周晋雅喝了一口握在掌心里的拿铁,烫烫的温度令她的舌齿一缩,禁不住皱起秀眉。
沈安妮看着她,忍不住开口:“晋雅,你怎么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周晋雅漫不经心地剔着旁边的牛奶罐子:“爸爸让晋诺在凯旋广场的竞标会上抢标,他倒好,竟然和北辰联手,把凯旋广场炒到天价上。这下可把爸爸气坏了,原先说好要让给龙腾的凯旋广场,现在也不舍得抛出手了。”
沈安妮意味深长地说:“那这么说,你和易北辰的婚事,就更难办了。也不知道周少是太蠢还是故意的。”
周晋雅微咬着唇,沉吟着:“先前他利用叶轻把舅舅拉下水,说是为了替我隐瞒当年做假证的真相。还说舅舅这几年锋芒太露,已得罪了不少人,自家人做起这件事,总比有一天被别人揭发了强。按理说他这么做,是希望我和北辰结婚的。晋诺人不笨,他没有道理把凯旋广场的事弄砸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安妮有些不解:“你是他姐姐,周董又是他父亲,他没道理跟你们对着干呀?”
“以前发生过一件事,让他跟爸爸的关系一度势同水火,可是他从小就粘着我,一向都对我信赖有加,也没有什么动机……不过,最近一年他变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大了还是怎么的,不喜欢回家,对我也是时冷时热的,该不会是——”周晋雅思忖着,忽然就眼光一亮,她微微眯起眸子,“我们来想一想,假如我和龙腾联姻,获利最大的就是我和远夏,而他……爸爸一向不待见他。难道说,之前他帮我做的那些事情,都只是一个局?这个臭小子,不会连他姐姐都敢算计吧。”
这么说着,周晋雅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安妮,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查查这个臭小子最近都跟谁接触得比较多,尤其要查钱永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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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叶轻醒来时,欧阳琛已经不在了,朱管家说他一大早就坐飞机飞回了美国总部,紧接着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再回来。
一个人在家里百无聊赖的,叶轻难免觉得烦躁。下午左右是没事,她照例去了医院看望妈妈,谁知护士竟通知她说——就在刚才,她/妈妈已经被转到隔壁栋的VIP病房了。
她惊讶地睁大眼眸,焦急地寻问那个护士是谁转的。
小护士笑盈盈地指了指她背后:“就是这位先生喽!”
叶轻微微一愣,转过身,欧阳琛就站在逆光的窗口,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眼眶有些内凹,下巴上青荏隐约,应该是刚下飞机。
医院里,四溢的八四味道悄无声息地在时空中凝固了,并且越来越浓郁,直刺得人鼻尖酸涩。叶轻手指紧紧攥住病单,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一阵恍惚,似是有一生那么长,却只是一刹那。
看过妈妈后,欧阳琛说坐飞机闷得头疼,让老钟自己开车回去了,索性医院离别墅也不过四站路,并不算太远,叶轻只好陪他散着步回家。
路上,欧阳琛一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长话短说,我去美国时顺便帮你联系了一位医生,他治疗像你母亲这种情况的昏迷很有一手。你母亲的情况我已经简单告诉他了,他现在有些忙,办好签证手续后,过几个月会来这边会诊。还有,我替你请了一个看护,你一个人天天往这边跑太麻烦了。”
叶轻咬咬唇,一时五味陈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是铁石心肠,不可能不感动的。到最后,她深深呼吸,主动地揽住他右边的手臂,秀首软软地靠在他的肩头:“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欧阳琛的身形顿了顿,点头说:“也好。”
叶轻低低“嗯”了一声,又问他:“去哪里吃?”
欧阳琛想了想,随口说:“就去你平常去的地方吧。”
“你确定?”叶轻稍感意外,慢慢地抬起眼睛。
欧阳琛没再说什么,只是像哄孩子似的揉揉她额顶的发丝,算是确定了。
路边的夜市小摊上,叶轻觑着欧阳琛紧皱的眉头,忍不住开口问他:“这种东西你一定吃不惯吧。”
欧阳琛有些怔怔地注视着手里的羊肉串,倏地嘴角一扯,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小时候我家里很穷,于我,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在路边摊上买一串烤羊肉,可妈妈觉得奢侈,总是不舍得给我买。有一次我馋得紧,就偷偷把家里的存钱罐砸了,拿出一大把硬币来到隔壁街卖羊肉串的摊位上,买了十几串烤羊肉。”
难得听他说起自己的童年,还是这么顽劣不堪的童年,叶轻有些讶然:“我猜——后来阿姨一定发现了。”
欧阳琛微垂下眼眸,看不出是什么神色:“没错,后来还是被她发现了,她掂着板凳打我,说我不争气,是个偷东西的坏孩子。我被她打得遍体鳞伤,哭着跑出家门,其实那时候我才四五岁,还没走几步就迷了路,我一个人蹲在街角里,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心里也越来越害怕,我以为她再也不会要我了。”
“后来呢?”
“后来,妈妈一道街一道街地找我,沿途一路喊着我的名字,在找到我的时候,她抱着我哭得泣不成声,还主动给我买了好多烤羊肉,”欧阳琛手一顿,掌心里的那串羊肉就这么停搁在盘子里,发出“叮”地一声脆响,“当时我就这么蹲在马路边,一边哭一边吃,吃了好久才把它吃完,那是我这辈子吃得最美味的一顿饭了。”
叶轻听得有些伤感,不由也想起了自己卧病不醒的妈妈,不论富贵贫贱,人都只有一个妈妈,只有这一个人会毫无保留地对你好。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跟欧阳琛更近了一步,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柔声问:“说起来,我这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你的家人呢。阿姨现在怎么样?在美国吗?身体还好吗?”
“她已经死了。”只是一瞬间,欧阳琛的黑色瞳仁又变得深不见底,隐隐透出一丝凌厉的寒光,却又无边落索。
“对不起。”叶轻惊得睁大眼睛,又迅速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没什么,吃饭吧。”欧阳琛慢慢呷着啤酒,眼里的软弱也跟着稍纵即逝,只剩下坚石般的冷锐。
这顿饭结束时,叶轻想打破眼前的沉闷,让他开心一点,就扬起手特别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服务员,结账。”
欧阳琛像见鬼似的看着她:“怎么今天这么主动,想请我吗?”
“是啊!我请客,你掏钱!”叶轻调皮地眨了眨眼,趁他不备时从他的大衣兜里掏出一个爱马仕的黑色钱包,打开来一看,顾盼辉然的雪眸却蓦地顿住,与此同时,不可置信的惊慌直进入身体。那里面,竟然夹着一张她上大学时的照片。
莫名的,她只觉得胸口蓦得一紧,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针刺入,她拿着那个钱包抬起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这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