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星光许许,夜色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迹,这个城市的夜晚似乎格外的漫长。
折磨也如夜般长短。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精疲力尽之后,叶轻支着手臂坐起来,黑色的长发如瀑般垂在两肩,她缓缓抬头,连流眼泪都是无声无息的,眼里的每一寸光都匿着深切的讽刺,“即便你对我没有感情,即便你每天冷冰冰的,但我以为,你的心至少还是热的,是我想错了吗?还是这个世界太残忍,根本容不下一点点的温情。”
“说完了吗?”欧阳琛冷冷地看着她,狭长的双眸微眯,他不紧不慢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的瞬间语气清淡,“说完了就滚。”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也不过是个婊/子,”心像紧缩了一般痛着,叶轻抹去眼泪,笑着站起来开始穿衣服,走到门口时回头深深看住他,一字一句地说,“可是在我眼里,你也不过是个禽/兽。”
欧阳琛的眼眸一紧,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下了逐客令:“滚出去!”
叶轻咬咬牙跑出门,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竟然会因为他偶尔流露出那一点点温柔而以为他是不同的,今晚这样狂暴的他好似当头棒喝,让叶轻的心彻底明白了。
不能认真。哪怕一点点的认真都不可以。
这句话她曾经耳提面命的警告过自己,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真是活该。
临走的时候老钟塞给她五万,叶轻看着这突然增多的钱心里觉得很讽刺,他是个商人,把什么都算得很清楚,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今晚的额外馈赠?
叶轻甚至想,如果她是小言女主,在经历了这样的折磨后,应该会清高地甩甩头,拒绝这份馈赠,然后大步离开吧。
大概要让人失望的是,叶轻并没有这么做,她沉默着拿过钱,生活远比小言残酷,现实不允许她拒绝。
回家后,她把这笔钱通通塞给秦可岚,可岚说什么也不肯要,叶轻却只是笑着说:“你好好上学,将来找到正经工作时别忘了回头拉我一把,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盛夏的夜明明应是酷热的,月光却是淡淡的青白色,静默地洒在窗台上,有种初秋的凉寂。
“是我想错了吗?还是这个世界太残忍,根本容不下一点点的温情。”
温情……
默默注视着叶轻离开,回忆起她凄凉的眼神,欧阳琛只觉得那股子凉像有了血肉般,直溜溜地钻进自己的骨头里。
“狠辣无情胸怀大志,你是块好料子。”他还记得那个一手提拔他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初见他时对他的夸奖。
想起那个人,想起自己灰暗的童年,欧阳琛紧攥的手指透出令人惊慌的青白,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只有做到铁腕无情,才能征服这个同样无情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看到这个女人的眼泪,他的心竟有瞬息的柔软。
“阿琛,答应我,无论出卖什么,都不要出卖你的心。”
记忆里那个熟悉的清幽声音蓦然间萦绕在耳畔,欧阳琛抬眼看着清宁的月光,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渐渐漫散出一种不可名状的疲惫:
“这盘棋下得太大,一步都动不得。叶轻,你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他抽出一根烟,慢慢地吸着,忽然他指尖一紧,烟头应声折断:“要想帮你,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赶在周家人之前,毁掉钱永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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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叶轻意外的是,没过几天,陈永宾借院长之职大行受贿的卑劣行径竟然如期上了报纸的头条,不仅如此,连同周家极力隐藏的一些丑闻,也被媒体捕风捉影的搜扒出来。
看到这些时,她心里涌出一股奇妙的情绪,难道是欧阳琛在帮她吗?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明明……闹翻了呀!
不,一定不是他。
那天晚上,叶轻照常去CLUB上班,还没进门就听到大厅里激烈的争吵声,似乎是有人在闹场,她正狐疑,张玉一脸气恼走过来:“我记得曾警告你无数次,不要把在这里听到的信息带到面外去,可你却当耳旁风。你自己捅的事情,自己解决,这次CLUB绝不会维护你。”
叶轻的心蓦地一沉,事情也猜出个十有八/九,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手腕已被人牢牢扣住。
“好哇,原来你在这儿!”钱永霖一看到叶轻,就像是猎人看到了垂涎已久猎物,不由分手地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叶轻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禁锢,并故作镇定的抬起脸,以一种想要谈判的架势对他说:“有什么话好好说。”
“你以为你这样欺骗我之后,我们还能好好说话么?”钱永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拖着她的手就往门外走,边走还边骂骂咧咧地说着些粗鄙的话语。
从他的辱骂中她大约听明白了,是欧阳琛原先跟他签了一项投资合约,等钱永霖需要拿钱去工厂取货交给买家时,欧阳琛竟临时翻了脸,以资金滞留为由,延迟发款日期。做生意最忌讳这个,规定时间内钱永霖交不上款项取不了货,就要赔偿巨额的违约金,连他在业界的名声也跟着被做臭,订单全被对头公司一抢而空。这样还不算,录音的事又让他彻底得罪了远夏,把他最后一条退路都断了!
这不等于撅了他的财路,逼他走上绝境吗!
钱永霖越想越气,他一手紧紧拽住叶轻的手臂,另一只手激动地指向叶轻的鼻子:“说——你跟欧阳琛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联手策划好的,想要毁了我?”
叶轻心里一惊,本能地反抗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TM装什么清高,你和欧阳琛早就搞上了吧,嗯?”钱永霖到底是个男人,手劲大得狠,叶轻的腕骨都快要被他捏碎了,他依旧不放手,反而报复式地揪起她连衣裙上的肩带,之后大力一扯,叶轻的裙子就这么被扯掉了一半,露出大片光洁如玉的肌肤。
奇耻大辱!
即便狠毒如周晋诺,也不曾这样当街羞辱过她,怒气像是一把火燎进叶轻的心头,她抓紧自己不断下滑的衣服,甩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劈在他脸上。
“他欧阳琛可以碰你,凭什么我不能碰你!MD,臭婊/子!”钱永霖被打得一愣,紧接着眼底漫出猩红暴虐的血丝,他走上前,一把捏起她瘦削的下巴,扬起手腕就要狠狠地回打过去,却被人伸手拦下。
“放开她!”
一年前她有欧阳琛,可如今欧阳琛已经和自己闹崩了,这种时候,还有谁会帮自己呢?
叶轻抬起眸子一看,是白晔,据说他被派去首都接CLUB的新老板,已经好多天没见他了。
“小白!”
她惊喜地叫了一声,白晔很男人地拉过她挡在身后,接着一记左勾拳冲到钱永霖的右颊上,叶轻有些诧然,想不到他平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身手竟这般敏捷。
钱永霖的脸登时肿得老高,他捂住脸嘶嘶叫嚷着:“张玉!这就是你们CLUB的待客之道吗?你就不怕我报警,举报你们店员偷盗!”
张玉的面色因气愤而涨得微红,却也不便说什么,叶轻知道她为难,于是轻咬银牙,佯装冷静地站出来:“我惹的事我自己担,你没必要扯到玉姐和CLUB身上。”
“你给我回去!”白晔抓住她的双肩把她生生拉回来,又脱下外套罩在叶轻身上,低声叮嘱她,“这种时候别瞎逞强,钱永霖是出了名的小人。”
接着他扭头,对身后的人毕恭毕敬地说:“苏总,叶轻是我们的人,这位钱先生故意来CLUB闹事,您不能坐视不管……”
“是不能不管。”
一记清婉的声音越众而出,白晔身后袅袅婷婷地步来一个女人,她的容颜虽不算年轻,却是出奇的韵味翩翩。黑发高束,紫裙黑靴,这样深沉的颜色仿佛是溶在夜色里般,但她的眼眸却极亮,一笑便微微弯起,像是暗夜里的精灵,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魔力,深深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她先是给张玉使了个眼色,又走近叶轻,眼光流转,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姣好的美丽女子,忽然摊手一笑:“可这是你们的私人恩怨,我该怎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