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我不知道您在谈事情,如果您不喜欢我在这里,我会立马出去。”叶轻的心都快要跳脱胸膛,但她还是极力逼迫自己温顺地垂下头,沉下心,她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手段了,你越反抗,他就越来劲儿。
“不用,”周晋诺语带不快地哼了一声,之后不顾轻重地大力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拽进里间,又用双手按下她瘦弱的肩膀,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趾高气昂的微笑,“我最喜欢你在我旁边‘跪’着,哪儿也不许走,乖乖地‘跪’在这里给大家倒酒。”
知道他故意要羞辱自己,叶轻死死抿住唇,接过冰桶跪在红木茶几前,依次为客人们添酒、加冰,整套动作有条不紊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真巧啊,这个人也姓陈。”周晋诺双臂环胸默然看着,深黑的瞳孔里神情复杂,任谁也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他虽桀骜自负,到底也久在商场里摸爬,对于一些事情,该通透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通透。
“是啊,更巧的事,这段录音现在就在我的手中,”钱永霖笑得高深莫测,抬手把U盘搁在茶几上,“当然了,这个只是副本。”
他说着,又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U盘,在周晋诺面前晃了一眼,而后又放回去:“像这样的东西,我那里还有很多很多。谈生意嘛,讲究公平公正,我不介意免费赠送给周少一个,让您先验验货。”
叶轻继续倒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那个U盘,又流转向钱永霖胸口的内兜,心跳也跟着快了几分。
周晋诺似乎漫不经心地拿起那个U盘,放在手心转着圈把/玩:“说吧,你想要什么?”
钱永霖深深看住他:“远夏集团下一季度的水泥订单……”
“你觉得他值这个价?”周晋诺缩起眉头,眼神明亮如炬,一笑中说不出的意态轻慢。
钱永霖也笑了:“我只知道您母亲大概不乐意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
听到这里,叶轻忍不住在心底轻笑一声,周家虽不是什么官场权贵,但人的生意做大到一定程度,手眼通天的本事倒也不可小觑。因此,这些年周家人虽然恶事不断,却牢牢封着媒体的嘴,没人敢多说一句。
周家人素来将名声看得极重,如今又是在参与北海望竞标的紧要关头,这种不光彩的事若是被曝光了,恐怕会犯了他们的大忌。
钱永霖不傻,当然不会真的想把这个东西曝光,他知道一旦远夏将北海望收入囊中,下一季度的水泥订单绝不会是个小数目,何况有政府买单肥水就更大了,若不趁此机会大捞一笔那才是蠢呢。
可是以周晋诺的脾气,怎会甘心受人威胁?
包厢里内异常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叶轻晃动冰桶的沙沙声,周晋诺出奇地没有发怒,只是静默地看着叶轻微弯的玉背,看着她故作谦和温顺的样子,狭长的俊眸里竟闪过星星的狡黠。
“好了,这件事我会和父亲好好商量,尽快给你答复,也希望你在这期间守口如瓶,不然……”过后好久,他才懒懒地开了口,正说着,黑眸一转,素来玩世不恭的神色里透出一分慑人的尖锐,“你总知道我父亲的手段。”
“那是自然。”
一点钟的时候,周晋诺接了一通电话,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谈话时周晋诺那向来飞扬的眉角竟也有了缓和的弧度。最后不知电话里的人儿说了些什么,他黑眸眼一转,随即以一种异常温柔的语气说着“我去找你”,就这样决定离开了。
走的时候,钱永霖和叶轻一起站在会所门口目送周晋诺,彼时钱永霖已经喝得头脑有些酸胀,夜里的凉风一吹,他的人也跟着一个踉跄,好在叶轻及时扶起了他,娇软的身子也顺势靠在他的肩头。
沉静如水的夜里,叶轻穿着一件水蓝色荷叶边的短款礼服裙,一层层的滚边随着晚风悠悠摇摆着,清丽得好似一朵徐徐绽开的蓝莲花。
“你……”如此温香软玉让钱永霖涨红了脸,刹那间酒意全醒了,换做另一种神醉。
叶轻站好了身子,亲昵地替他拉了拉有些歪耸的领带,笑靥嫣然,吐气如兰:“钱总,您醉啦,我送您回去吧。”
此时此刻,载有陈永宾不法证据的U盘就在钱永霖的身上,而他绝不会每天都揣着那个U盘,因此,报仇的机会稍纵即逝。
叶轻绝不允许自己错过这个机会。
“好,好!当然好!”钱永霖的脸上立刻露出受丑若惊的表情,但他似乎还是不太相信,“只是你……你以前都对我爱搭不理的。怎么今天?”
“叶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钱总这段日子以来对我的厚爱,我都记在心里头呢,是时候好好报答您了,”叶轻在晚风中盈盈立着,一双雾眸灿若明星,娇柔的红晕蹿上两颊,说不出地妩媚动人,“难道您不想跟我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吗?”
“叶子……”钱永霖自以为成功要挟了周晋诺,正春风得意着,此刻有佳人投怀送抱,更是喜不自禁,他再不迟疑,头一歪靠在叶轻的脖颈上,舌音发卷,不知是真醉还是装的,“你可真好。”
叶轻忍住涌上心头的恶心,侧过脸搀扶起他,秀美的双眸里有一种说不清的神彩在闪动。
路口葱郁的樟树下,隐隐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坐在驾驶位的老钟,不安地看着叶轻和钱永霖相拥着踏上一辆白色宝马,忍不住回头看那人的脸色:“欧阳先生……”
欧阳琛低头燃起一支烟,一抹烛火似的光亮便照在他的面容上,削厉冷凝而波澜不起:“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