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落如洒,水汽磅礴中,叶轻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院落的中央。天空中传来阵阵被撕裂的声音,她清秀的脸颊被闪电耀得一片苍白,让人触目惊心。
欧阳琛的心迟迟地顿了一下,仿佛有只小孩的手在抓着那里,然后不断地拉着扯着、逼得他一转身冲下门口的楼梯。
门扉洞开的刹那,狂风夹着一个闪电凛冽地划过,犀利的光亮瞬间照亮了叶轻的眼瞳,连带着她眼底仓皇的泪。
“叶轻?”欧阳琛低低唤了她一声,仿佛不可置信。
叶轻看着他,一瞬不瞬地看住他,而后慢慢地朝他走进,一张秀美的脸已然湿透了,不知道是雨还是泪:“欧阳琛,我陪着你。”
又是一记闪电当空而过,却仿佛划在欧阳琛的心口处,刺得他眼眶莫名地微酸,连蜷在掌中的十指都微微地颤动起来。
“无论你是生,是死,对我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陪着你!”每一步都仿佛有千钧重,可是叶轻却终于走到他面前,被雨水打得湿透的衣服贴服在她的脊背上,冰凉气息让她不禁一个冷颤,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会陪着你,一辈子都陪着你!欧阳琛,你要我陪着你吗?”
叶轻说完,怯怯地望过去,欧阳琛的脸颊是那样冰冷,几乎没有半丝表情,偏偏那双黑瞳里似是燃着把火,汹涌磅礴地仿佛要将人吞噬了去。
她心里一慌,忽然觉得害怕,转身想要逃开,只因刚才的话已经耗尽她毕生的力气,她害怕这最后的痴傻都会落了空。
然而,闪电熄灭的刹那,欧阳琛却将她一把摁进怀中,他的手紧紧地环在叶轻的腰间,单薄的衣料下是她灼烫的肌肤,烫得他心都在战栗。
失去孩子的刹那,他突然想,自己还能活着该多好。如果他还能活着,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里,也总还可以有机会,可以遥远的望见她,保护她。至少不会再让她承受同样的痛苦,至少还可以拥有这个爱人的资格。
可是昨天,当叶轻绝然离开后,他的心开始困顿、麻木,他知道这辈子都已经完了。他就像一株长在污泥中的水草,被脚下的淤黑狠狠拽扯着,再也嗅不到阳光的滋味。
但他没想到,她竟然回来了!
薄唇在微凉的水汽间抿了又抿,欧阳琛不自觉地将手箍在她的腰肢间,而后一寸寸地收紧,仿佛要将她摁进骨头里:“你真是个傻瓜。”
叶轻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刚想仰起头,却被他一下子封住了唇舌。男人的手臂是那样强壮,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匆匆地往房间里走。一路的撕磨,一路的狂乱,所有话语都缄默于无声。
被放进浴缸里的时候,叶轻的脑子还有些晕眩,可是欧阳琛已经没有时间让她继续发晕,他一把撕开她湿透的衣服,吻上她微微颤栗的肌肤,另一只手则按开出水的按钮,任温热甜蜜的气息将他们死死的包裹住。
叶轻开始喘/息,他是那样的霸道、强悍,一点都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仿佛要向她的身体里灌注什么力量般的,一下又一下地贯/穿了她。
力竭的神昏中,叶轻不顾一切地抱紧他的胸膛,在摸到肩胛的骨突时,才恍然发觉,他竟然瘦了那么多。
眼泪是从心里一点点流出来的,叶轻忍不住低头吻上他的肩。
欧阳琛的身躯猛然一颤,更加箍紧了她的腰,喑哑着声音说:“叶轻,这辈子,你只能陪着我。”
他的声音依旧凉得像冰,叶轻的眼泪却在刹那间夺眶而出。曾经试图扬起头颅,但是真正离开的瞬间,她却发现她爱他,如此卑微地爱着他,爱到无所顾忌,无怨无悔。
这个夜晚,处处弥漫着一股无法抗拒的甜美气息。
叶轻偎在他的怀里疲惫地阖上双眸,两颗千疮百孔的心在黑暗中紧贴在一切,一个多月以来,她第一次睡得那样熟。
梦里晴空朗朗,白云依稀,她好像还在乡下的老屋子里住着。只有六七岁的她,和一群小孩子玩过家家,说到扮爸爸时,小朋友们竞相赞扬起自己的爸爸:
“我爸爸是警察,他可厉害呢,能把坏蛋全抓起来!”
“我的爸爸是个超人,每次我受欺负的时候,他都会出来救我!”
“我爸爸是个好好先生,他会做好多好多菜,还会帮妈妈做家务呢!”
“叶轻,你呢?你爸爸是谁?”
轮到叶轻时,所有的孩子都看着她,她有些心慌,就支支吾吾地说:“我爸爸是个医生,他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那群孩子中的孩子王,比她年长两岁,闻言立刻一本正经地反驳她:“你胡说!你根本没有爸爸,你是个野孩子!”
“野孩子!”所有人都跟着起哄,笑闹。
“你是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不是,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
叶轻拼命地想要哭喊,却偏偏发不出半点声音,世界在眼前一点点地陷落,渐渐地漆黑一片。她蹲在地上偷偷地哭,朦胧中,有人慢慢摸起她的头发,说:“叶轻,你还有我。”
短暂的怔然后,叶轻回眸,映入眼帘的却是欧阳琛英俊的脸,她心弦巨颤着扑入他的胸怀间,是的,她还有他,这辈子,就算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还有他,那就足够了不是吗?
暴风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夜色渐薄时,窗外的声响也幽幽地停了。
看了一眼寂静的天空,欧阳琛松开叶轻,坐起来抽出烟盒想点燃一支烟。
“不要……不要离开我……”
刚拨开打火机,叶轻却突然拽住他的手臂,他眉头微微一缩,又钝钝地把烟放回去。
慢慢地转头,欧阳琛凝视着叶轻柔弱的面庞,一颗心也跟着软了一起来。他想起出院前吴非对他说:“这次化疗的效果很不错。如果顺利的话,让你恢复到易北辰的效果并非没有可能,但是关键是,你自己要上心。”
伸出手,餍足地抚上叶轻因一晚贪欢而艳红的脸颊,欧阳琛在心里轻轻说:“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生,因为仇恨而毁灭,我以为这回总该倒下了,却不料被爱救起。叶轻,我想争一争,跟命运好好地争一争,你会跟我一起争的对吗?”
叶轻没有说话,也不会说话,欧阳琛抬头,窗外,一轮红日正破晓而出。
有的人一生都活在黑暗中,譬如盲人,这是无法挣扎的宿命。
可是夜晚再黑,总会被日光倾覆,这也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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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叶轻醒来后,欧阳琛已不在身旁了。她收拾了一下走下楼,发现他正在餐厅里等自己,桌上放着一瓮香远益清的乌鸡汤,是最补身子的。
心里漾起微微的感动,叶轻笑着走过来,刚吃了两口饭,门铃却响了。
朱管家出去了一趟后,很快走回来,说:“叶小姐,门外有个人找您。”
“是谁?”叶轻放下汤勺,同时看了欧阳琛一眼,隐隐觉得奇怪。
这么早,谁会来这里找她呢?不会是易北辰吧?
朱管家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叶轻:“他说,他是您的父亲。”
心脏猛然皱缩了一下,叶轻微咬住唇,一时间心乱如麻,欧阳琛见状,给朱管家使了个眼色,低声说:“既然是叶小姐的父亲,就这样在门外关着、不请进来像什么样子?”
朱管家小心觑着叶轻的神色,见她没有反对后,连声称是。
没过一会儿,她便领着陆荣则进了餐厅,叶轻并没有看他,简单地寒暄两句后,陆荣则神色复杂地打量起欧阳琛,慢慢说:“欧阳先生,你好,我可以跟我女儿单独说两句吗?”
欧阳琛站起来,笑笑说:“你们自便。”
叶轻有些慌乱地抬眸看着欧阳琛,欧阳琛却微笑着对她点点头,让她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欧阳琛离席后,陆荣则略显拘束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轻轻,我……”
“你来干什么?”这一句话是毫不客气地,叶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凶,但面对他,她始终无法释怀。
“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见到我,可是……”陆荣则低声叹了口气,“可是,你总不能因为我,连你妈妈都不见吧?”
是啊,自从陆荣则出现,她已经有好几天都没见过妈妈了。
眼眶莫名地酸涩起来,叶轻吸吸鼻子,咬牙说:“那你就离我妈妈远一点。”
陆荣则听得心里难受,忍不住凑近了她说:“轻轻,我和你妈妈曾经是真心相爱的。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是我辜负了她,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怀孕生下你。如果我早点知道,我一定不会抛下你们母女不管的。再往后,是我太懦弱、太无能,才害得你们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和辛苦。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说都无法弥补过去的错失。现在我回来了,无论佩筠的病能不能痊愈,哪怕她这辈子都不能再站起来,我也会照顾她下半生的。难道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对你和佩筠不是更好吗?”
叶轻垂眸,拿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手里的牛奶,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被搅乱了:“妈妈的意思呢?”
陆荣则见她态度缓和,抿了抿唇说:“佩筠……你妈妈已经答应原谅我了,你能原谅我吗?”
心口蓦然一震,叶轻无法不诧异,妈妈那样刚烈的性子,居然都肯原谅他,这是她意料之外的。可是想来,妈妈一定是爱极了他,才会忍下流言蜚语偷偷地生下自己,又甘愿一个人挑起生活的重担、远离家乡只为见他一面。
那么自己这样一味地排斥,是否太不尊重自己的妈妈?
就这样想着,叶轻深吸一口气,转眸说:“你和妈妈的事情,我管不了,只要妈妈开心,我不会多说什么。但是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轻轻,我怎么可能不管你?”陆荣则一听站起来了,他指着楼上压低声音说,“你现在跟的这个男人是很有钱没错,但是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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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的话:今天521,是个表白的好日子哦,所以咱们的轻轻和欧阳也。。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