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轻起了个赶早,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她坐在床头深深看着欧阳琛。那会儿曙光熹微,透过雪白的窗帘映进来,一寸寸地流转在他熟睡的脸庞上,竟是那样的明媚、却也寂寥。
莫名地,叶轻心里有一丝怕,便伸出手去触摸他紧阖的眼睛,想想还是觉得不够,她又俯下身,吻住他的额头。
“欧阳琛,你不会怪我的,对吗?”她对自己说着,而后壮士断腕般地站起来,从桌上拿走了那串钥匙。
早上阳光挺好,叶轻借口出去散步,不许老钟在后面跟着,而后她匆匆忙忙去了一家高级锁店配了保险柜的钥匙。老板还说这种钥匙很罕见,一上午帮她打电话问了好多个同行,才找到一个勉强相似的模具。
就这样艰难无比地把钥匙配出来,已经是晌午了。
回家的时候,叶轻心里有点慌,毕竟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她拿不准欧阳琛会不会提前醒来。她想不出,如果欧阳琛发现这一切会怎么想她。
算了,实在不行就坦白吧,她一路自我安慰着,一路脚下生风地往家里赶。
进门的时候朱管家已经在布置餐厅了,叶轻问她欧阳先生有没有睡醒,朱管家笑着摇头,说是没见他下来过,但好像听到房间里有声音。
叶轻只觉得当头一斛雪水,淋得她心肝俱裂。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她走上楼推开卧室的门,果不其然欧阳琛已经醒了。
“你醒了?”心咚的一沉,叶轻试探着走上前,发现欧阳琛正趴在床边在地上摸索着什么,“你在找什么?”
欧阳琛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她:“你见我放在桌上的钥匙了吗?”
“没有啊。”叶轻本能地说了谎,说完又觉得后悔,但没办法,说都已经说了。
她一咬牙,把钥匙偷偷按在手心里,硬着头皮蹲下来装作和他一起找的样子。
“在这里呢,”找了一会儿,叶轻停下来,佯作惊喜地将手掌摊开给他看,“一定昨天你脱外套时,把钥匙甩到地上了,幸好没被少爷和小小看到,不然它就遭殃了呢。”
“还是你细心。”欧阳琛看着她白皙如玉的手心,只觉得那里的肉嫩的跟水葱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掐。
停了好半晌,他才将目光移开,拿起钥匙坐到床沿,又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刚才去哪了?醒了不见你,还以为你跑了。”
他背光坐着,脸上光影交错地,叶轻看不清他的表情,莫名地觉出煎熬:“我怎么会跑?我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又怎么跑得了。”
握在她的腰间的手无声地揽紧,欧阳琛抬眼看着她,目光深邃,仿佛不认识她似的,看得那样仔细,手却伸向她柔软的胸口:“那就是还想跑了?”
一股酥麻的电流火花般点燃在左心窝处,又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叶轻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燥红了双颊:“欧阳你……”
“可不敢再长了,再长我就握不住了。”欧阳琛终于垂下黑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左胸第二根肋骨的地方,自己的心也跟着狠狠一刺。
他说的是心眼,叶轻却以为他在想那件事,羞得推开他站起来,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开了。
欧阳琛没有叫住她,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的背影,黑瞳里有模糊的东西一闪而过,双颊上的皮肤却紧绷着,如同一只野豹,瞬息进入了狩猎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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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欧阳琛外出工作,叶轻趁着这个机会溜出家门,去了趟CLUB。
还没进CLUB的门,叶轻就看到门口有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影,她慢慢走近了,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还没等她开口,那女人却看到了她,摇起手臂冲她笑:“叶子妹妹,你怎么来啦!”
没料到还能在这里看到晶晶,叶轻先是一怔,接着莞尔而笑,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这话我正想问你呢,你怎么又跑这边来了?最近过得怎么样?你男人呢?”
听到“男人”这两个字,晶晶那秀亮的眸子一黯,侧脸看了看远方的天空:“离婚了,你别看那死男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其实一肚子坏水,他跟我结婚就是想骗我这几年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还好老娘我发现的早,不然就阴沟里翻船了!”
叶轻愕然地睁大眼眸,她还记得晶晶结婚时,她老公是怎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没想到……
叶轻垂头,她突然又想到前几日才自杀的可岚,心口就像堵了一团棉絮般,沉闷到令人窒息。
难道说,干她们这一行的女人,到底是红颜如露水,所有的情如爱,都只能是隔夜消散的泡沫?
心中一片萧瑟,叶轻抿了抿唇,又问她:“那你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已经跟张玉说过了,这两天回来重新上班,”晶晶抽出一根烟,低头点了,却瞧见她大衣下高挺的肚子,忍不住一惊,掐掉烟丝,“啧啧,这么大的肚子,妹妹是嫁人了吗?”
叶轻尴尬地笑笑:“这事儿说来话长。”
晶晶到底是在夜场里混迹多年的女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于是紧张兮兮地拉住她的手腕:“妹妹,这事你可得长个心眼,我跟你讲,那些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甭管有钱的还是没钱。”
她顿了顿,又低声警告叶轻:“你记住,该要的钱咱一分都不能少,千万不能赔了孩子又折兵。”
知道她还这是掏心窝的真话,叶轻心里感动万分。两个人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谈了一会儿各自的辛酸往事,说到可岚时,晶晶唏嘘不已,一个劲儿地说可岚太傻,边说边掉眼泪。
叶轻瞧得心酸,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犹豫之后,她说:“晶晶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总经理办公室的西边墙壁里有一个保险柜,这是钥匙,请你帮我拿出一个东西。”
晶晶怔然接过钥匙,神色却是迟疑的:“办公室的东西,我怎么能随便拿呢?这要是被张玉知道了……”
叶轻知道她为难,便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进口化妆品,硬塞给她:“这也许是帮可岚报仇的唯一机会了。”
晶晶没有再拒绝,大约一两天后,晶晶约叶轻在咖啡厅,将一厚沓文件交给她:“这些东西,是复印件,原件我不敢拿出来太久,怕被发现。我偷偷瞟了一眼,这竟是……”
“这上面的东西你最好看过就忘了,千万不要记得一个字,免得惹麻烦。”叶轻赶忙掩了她的口,而后又郑重其事地道了谢。
晶晶走后,叶轻将文件大概翻了一遍,这些东西的确和她上次偷偷看到的一样,只要有这些名单和时间记录,她就有办法顺藤摸瓜地查下去,直到查出远夏多年来通过行贿进行非法交易的内幕。
然而,当翻到最后一页时,叶轻却倏然一惊,脸上的肌肤也像是被针刺了一般。
这是一份跟CLUB完全无关的文件,是一则类似新闻通稿的东西。那上面写着,08年年底,美国房地产界正在酝酿着一场声势浩大的金融危机,由欧阳琛在其中牵线的多家信贷公司也被牵连其中,这中间就包括给龙腾注资的那家。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一旦这些信贷公司濒临破产,龙腾也会因拿不到周转的资金,而欠下巨额款项,甚至跟着一并倒闭关门。而叶轻,她用身体为龙腾换来的那张合约,根本就是欧阳琛对付龙腾和北辰的一记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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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回家的时候,欧阳琛正坐在沙发里,墨色玻璃的茶几上,摆着一个高脚的水晶杯子,里面盛着红色的液体,鲜红的好似谁的血。
“回来了?”似乎是听到声响,他回头,有点醉了,面色潮红,眼神也闪烁不定。
叶轻远远地看着他,他的身影是那样孤独、柔和,夹着丝让人心疼的冷,她不相信,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近在咫尺的男人,竟会一次次如此狠心地欺骗她,利用她。
不,错了,叶轻咬住唇,麻木地告诉自己,大约是看她错了。
“该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吧?”心里本还留有一丝希望,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犹如利锥般,直直地刺进叶轻的心窝。
“欧阳琛,你骗我……”叶轻一步步走近他,手指不知何时已深陷入自己的掌心,指甲深深嵌进掐进肉内,麻木的疼痛,“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还是在骗我?”
是的,他在骗她,她至今都难以相信,他竟然会骗她,她为了那张合约,付出了那样惨痛的代价,而他,却仅仅只是骗她!
欧阳琛没有看她,只是捏起高脚杯的杯茎,在掌心中细细把玩着:“知道吗?我故意让人把那份金融危机的文件放进保险箱里,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对我说这么一句话。”
“一旦你说了,就证明你在背叛我,”欧阳琛顿了顿,转过头一把扯住叶轻的手腕,将她扯在自己怀里,薄唇已咬住她的耳垂,轻轻撕磨,“你果然没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