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易北辰刹那间,周晋雅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腿,只觉得寒意像千年的积雪般,照头猛灌下来。
她扭头,看住自己的亲弟弟,好看的唇角微微颤着,眼光惶然而不信:“你算计我?”
“不这样,你怎么舍得站起来?”周晋诺几乎面无表情,他一把抓起周晋雅的手臂,将她推向阳台的栏杆处,逼迫她离易北辰更近一些。
紧接着,他又凑近她的耳,在其后一字字冷然如刀地说着:“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今天,明天,后天……我会让你一分一寸地偿还。”
心头蓦地一惊,周晋雅霍然转身,周晋诺正冷笑着后退,而易北辰则随之走过来,一步一步,眼光清冷得似雪。
“北辰……”心咚的一声坠下去,周晋雅下意识地向后退着,漆黑的眼底写满一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惊惶,“北辰你听我解释……”
“周晋雅。”易北辰走近她,轻轻念着她的名字,英俊的眉峰却冷然跳起来,因愤怒而紧握成拳的手刹那间已捏上她的脖颈。
今天早上周晋诺说要请他看一出好戏,他还以为是对方要耍什么花样,没想到竟然让他目睹到眼前这一幕!
从小到大,他只当晋雅是个邻家妹妹,哪怕她故意刁难叶轻,他也以为这不过是因为她那刁蛮的大小姐脾气。威逼龙腾,那是各家利益所驱,更何况她只是想利用龙腾留在他身边。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早已不是儿时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孩儿了!她的心早已被毒瘴彻底熏黑!
男人眼底的恨意凛冽得似乎能将她整个人都吞噬,周晋雅万万没想到向来温柔的易北辰,发起狠来竟也会这般可怖。
“……北辰”她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伸手握住他的收紧,紧紧地抓着,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祈求他的原谅和同情。可是,易北辰的手劲却越来越紧,仿佛真的要把她当场掐死一般。
喉头几乎就要被拧断了,周晋雅痛得脸色乌青,她挣扎地望向弟弟,可周晋诺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他放弃我了,他放弃我这个姐姐了,周晋雅绝望的想。
但是她还不能放弃自己!
周晋雅咬住唇,将脸扭转向易北辰,一字一句艰难地吐出:“北……辰,我爱……你……”
易北辰深深看住她眼底不断闪过的泪花,蓦地嗤笑一声,大掌一挥,狠狠将她甩到地上:“你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一个女人为了他竟然宁愿装成一个下肢瘫痪的残疾,他只觉得这样的爱既可怖又可悲!
他就算杀了她又怎样,他杀了她依旧没法和叶轻在一起!
“北辰!”周晋雅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额头还撞在栏杆的尖角处,破出好长一道血口子,但她都顾不得了,她只是匆忙转过身,发疯似地抱住易北辰的裤脚,“北辰你不要抛下我!”
易北辰顿足,冷硬地踹开她的手,留下最后一句话:“我和你的婚约,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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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垂的时候,窗帘被拉的死死的,整个浴室都沉浸在一种黯然的情愫中。叶轻微垂着头,坐在宽敞舒适地浴缸里,有暖暖的水流一层层推向自己的肌肤,她却丝毫不觉得惬意。
方才她又想起可岚了,她想起可岚的笑,可岚的泪,可岚的声音,甚至可岚的死。虽然早就知道整件事情都很蹊跷,可是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叶轻依旧无法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可岚死得太冤枉了!
原先,因为可岚和周晋诺的关系,叶轻只有将对远夏的恨意生生压制住,可是如今,远夏大楼里那些丧尽天良的禽兽,竟连可岚都不肯放过!
新仇旧恨一并算起,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正恨着,身后却慢慢地响起脚步声,很轻,然后有人拿毛巾蘸了水替她擦拭着脊背。叶轻身子一颤,恍然想起刚才吩咐朱管家过来帮她擦背,没办法,她现在的肚子越来越鼓胀,就连给自己洗澡都特别艰难。
她想了想,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淡淡地说:“今天不用了,我有点累,泡一会儿就出来。你先忙你的吧。”
谁知身后的人非但没走,反而更加一丝不苟地擦起来,叶轻心中微恼,刚想开口拒绝“她”,却猛然闻到一股熟悉的男人体味。
“你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她顿时慌了,转身时双颊一片殷红,仿若傍晚里的火烧云,因为……身后这个男人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灰黑色的浴袍。
欧阳琛放下手中的毛巾,坐在水池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细细地摩挲着,唇也不知不觉地靠过来:“想看看你。”
“你喝酒了?”他一开口,叶轻就闻到一股醺浓的酒味,她下意识地偏过头,一颗心却莫名地跳动起来。
他说,他想看看她。
他想看的是她,还是他们的宝宝?
叶轻垂首,抚摸起自己的小腹,心里的滋味,就像是吃了一颗青涩的梅子般,又酸又甜的。
“喝得不多,”欧阳琛淡淡地回了句,似是酒醉不太舒服,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额角,又补充说,“应酬。”
叶轻见他俊脸熏红,一双长眸也黑沉沉的,大概是想泡个澡缓解一下,就很识相地建议他:“我马上就洗好了,要不,你去隔壁浴室?”
欧阳琛抬眸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瞥得叶轻心里直发慌,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已解开浴袍,堂而皇之地坐进来。
坐进来就坐进来吧,偏偏他的手还不老实,有腻腻的滋味像是蛇蔓般,顺着男人的手指攀爬向四肢百骸,叶轻脸上一阵燥红,本能地推开他:“别……别做这个。”
不是她矫情,一是孩子大了、实在不方便,二是她今天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见她这副含羞带嗔的模样,欧阳琛反倒停下来,他捧起她的脸,似笑非笑地说:“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
叶轻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男人却已将她揽在胸膛里,大掌则细细地抚着她的小腹,语气依旧是淡的,却难掩憧憬之色:“等孩子出生了,就可以抱着他一起洗澡了。”
等孩子出生了……
叶轻想起那个画面,心里暖洋洋的好似被春风拂过,本想说点附和的话,可她抬头时却看到那张一成不变的冰山脸,忍不住揶揄他说:“你不是要赶我们走吗?”
欧阳琛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腕,叶轻蹙眉看住他,那只粗厚的铁掌却慢慢发力,仿佛是要将她就此捏碎在手心里般,疼得她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这个澡别别扭扭地泡了二十分钟,欧阳琛才终于肯放她出浴。在镜子面前,她裹着浴巾坐下来,拿吹风机想吹吹头发,欧阳琛却很自然地接过吹风机,替她吹了起来。
暖暖的风,将雨后白露的清芬慢慢推进鼻息,欧阳琛被酒意熏得有些醉了,他停下来,恍然抬起头。
镜子里有两张脸,男人的容颜已渐露沧桑,女人却恰如盛开的玫瑰,由内到外都散发着饱满鲜亮的光泽。
“我今年三十三了,你才二十出头,”他停下手中的活,目光复杂地捧起叶轻的下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起来还是像从前一样。”
难得他说会说出这样感性的话,叶轻忍不住一笑:“怎么?终于发现自己老啦?”
欧阳琛沉默了一下,眉峰却渐渐皱起:“你早觉得我老了?”
叶轻拼命忍住笑,扭过头煞有介事地端详起他:“老了我快十岁,我应该叫你一声大叔。等孩子生下来了,他正好叫你大爷。”
这样的笑颜映在瞳孔里,心里也像是盛开出一朵洁白的花,欧阳琛一把将她摁进怀中,低头咬住她的耳垂:“老夫少妻,怕我喂不饱你?”
“胡说。”有暧昧的热气阵阵呼在脸颊,叶轻羞得伸手去捶他,却被他抓住手,一把抱起来。
叶轻被抱了个天翻地覆,心里却纳闷,她现在足有一百五十斤,他这样抱起她竟也不觉得沉吗?
转念一想,她却忽然明白了,他这是在向她证明,他可一点都不老呢!
叶轻有点苦笑不得,心里却漫过柔情的春水,一圈圈泠泠的涟漪,几乎要将她溺死在这温柔乡。
大概是知道她最近坐着睡觉的嗜好,欧阳琛帮她在床头垫了好几个软枕,他也不躺,而是靠在她肩侧看着一本外国期刊,无声地陪着她。
不是不感动的,叶轻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他仿佛有所察觉,将十指一根根扣进她的掌缝间。
鼻腔里蓦然涌过一股酸胀的滋味,叶轻偏过头,看向桌案,眼泪滴落时,台灯的光晃进瞳孔里微微闪过一道白。
叶轻不适地眯起眼,却发现桌上放着一串钥匙,心也跟着一惊。
而那串钥匙她是见过的,就是CLUB里锁有各大公司机密的那个保险柜的,她曾见苏青拿过,因为上面串了两个的金属字母“Y”和“Z”,所以她才印象深刻。
看到这把钥匙,温馨的气氛也在霎时间一扫而光,叶轻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夏,想起周晋雅,想起可岚,还有自己的妈妈。
只要能有这把钥匙,她就能想办法报仇了。可是欧阳琛……
这种机密对欧阳琛应该是很重要的吧,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又怎会轻易将钥匙给她。如果她妄自提出来,他却不答应,反而提防起自己,那不是得不偿失?
可是机会稍纵即逝。
叶轻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欧阳琛,她该怎样,才能在今晚,“借”到这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