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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水沉烟、今古山河无定据

后天便是跨年夜了,一日一日、一年一年,过得从来都是如此之快。兜兜转转,诚然不知活在这世上,究竟有什么是值得隽永的。

九爷摆手退了一班侍从女婢,一个人坐在冰冰冷冷的院子里狂饮浊酒。他的心情比这夹杂碎雪沫子的天气亮堂不了多少。

虽在前不久时,皇父下旨恢复了八阿哥的银米供奉,但其间那点残余的温情看在眼里也都成故作。昔日里风光无限的兄弟几个,时今沦落到被人明里暗里指点贬低的一无是处。若路遇旁人,为个脸面竟要垂首绕道……好不委屈的打紧!

忽地一下,身后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陡然响起。九爷脾气骤时涌上,只觉得气血冲头:“谁!谁在那儿鬼鬼祟祟!”他猛一回首。

与此同时有个软软的声音啁啾飘摇:“九表哥……”

说话间九爷已瞧见来人,正是青竹。

不知何故,在她身上他从来都发不起真正的火来。他没理她,继续灌酒喝。

青竹纠葛起细细的柳眉,紧跑几步,便要去夺九爷手里的酒壶。一夺二夺,她夺不过他,但却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她叹了口气再去硬夺,终于从偏处将那酒壶抢了过来。

九爷深叹口气,偏了面颊不去看她:“怎么,连酒都不让我喝了么!”他哈哈大笑,额头与脖颈处有青筋暴起,“八哥倒了,我们完了!全完了!关乎局势我一点儿忙都帮不上,现在连喝酒的权利都没有了么!”许是酒劲儿拿捏,许是因为无奈故而干脆放纵,眼下这话若放在从前,他是绝对不会说的。聪颖谨慎如九爷,在旁人面前言出这样的话,诚然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他的心情,青竹是明白的:“九表哥你别这样。”她嗫嚅着语气,也跟着犯了急,面上红红的,“糟蹋自己于事无补,不许再喝了!”

落言在耳,九爷转目顾向她去,语气有意坦缓下来:“你真这么关心我?”

“嗯。”青竹点头。

不加停滞,九爷猛地抬臂搂住青竹:“那就来陪我!”说话间,冒着浑浊酒气的嘴唇已向她娇嫩的唇瓣压过去。

如此突兀,青竹只听见耳畔一阵紧密疾风。她闭紧眼睛,却没去躲。

当他的气息混杂着她的气息,当骄傲的烈阳遭遇了清澈的泠月,眼看便要触及时,他却停住。

相隔咫尺,咫尺到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二人细密的呼吸扑在脸上的细微温痒。时过须臾,九爷终是没有将灼热的嘴唇覆盖上去:“为什么不反抗?”他佯作嫌厌的一把推开青竹,剑眉一挑、浓目凝起,口气是一贯的跋扈不羁,“当初骂我混蛋,扇我一耳光的勇气呢!嗯?”

感觉到男子特有的气息和体温离自己渐渐远去,青竹慢慢睁开眼,抿抿嘴唇小声徐徐:“你现在心情不好,我…我想让你不要再这样作践自己了。”语尽一抬眼睑。

九爷愣了一下,忽地便有些莫名心虚,慌得他连忙错落开她纯似晨曦里披着霞、挂着露的百合花般的目光,兀地笑起:“真是个傻瓜。”语气听起来软软的,甚至带着一股不合脾气的温润。

青竹平平心绪,小心翼翼的唤:“九表哥……”

九爷闻声重新看向青竹,启口开言,似对她又似自语:“你是个好女孩儿。有件事儿我不忍再瞒着你、耽误你。”说着又吁了口气,略略正色了神态,“你想要我带你去见十七弟么……”

“别说了!”青竹猛然打断,“我都知道了。”

又是意料之中的半晌沉默。

顺着疏疏凉风划过的势头,九爷静心想了一下:“十七弟开府出宫,你自然会见到他。难怪。”顷刻了然,又继续换上了平素那副不屑一顾的讥诮样子,口吻带着几分邪气,“都知道了?那最好。”

却听青竹莫名一叹:“九表哥,我缠了你这么久,虽是为了十七爷,可一日日的相处走动,又怎么可能不对你上心呢?”她凝起黛色眉弯,“我们算起来毕竟还是亲戚吧!我是真心希望你不要这样的。”于此忽地又想到什么,急忙补充,“当然,我,我没旁的意思……你别想多。”

软软的声音听在耳里,却顺着流淌下去,直浸入到枯竭裂缝的一道心河。九爷忽而有几分动容:“青竹,你是个好姑娘。”他且玩且肃,“若不是我有了董鄂,必要娶你做嫡福晋!”

青竹应声噗嗤一笑,略凑身迎过:“你不继续喝酒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九爷摇头,亦是笑笑。

“好了好了。”青竹观他如此,只觉心下那些沉重兀地变得轻盈开来,“其实情况哪有你想得那么糟?”她小嘴嘟嘟,复又展眉道,“我听阿玛说,皇上前段日子去贝勒府看了病重的八爷……”

“什么?”九爷闻言,犹如一道惊雷灌顶而下,倏然侧首急问,“皇父去八哥那里做什么?”

“此话当真?”与此同时,院门过道处十四爷正好进来,突地一下便听得了方才青竹的话,“皇父真的去看了八哥?”他急急追问,血液里天成的政治洞察练就了这样的敏锐扑捉。

九爷下意识回头,在面见十四的那一刻,已经冷却下去的愠怒气息轰地跟着涌上胸腔。他一把推开近前的青竹,滕地起身冲着十四迎上去:“你高兴了你乐意了?”直直便是这么一句带着烈焰的讥诮损语,“八哥现在倒台了,合你的心意了!”

十四显然没有料到老九有这般举动:“什么?”下意识皱眉反问。

九爷没有接他的茬,自顾自一通宣泄:“八哥对你那么好……当初皇父喝令八哥移往家中的时候你在哪里!八哥病成这个样子,你有去看过他一次么!关键时刻你比谁都知道避嫌!”闷闷心绪在心底下积压闷堵已有些日子了,干脆借着眼下这由头,把那该说却未说的话宣泄个尽,他语气陡然一转,由凛冽锋芒变得轻蔑讽刺,“呵,不仅如此,你反倒站队站得够快啊……”于此缓了缓气,“今儿在朝堂上你还进言皇父,要皇父念在太子没有功劳有苦劳的份儿上对太子从轻发落。你……”九爷借着酒劲儿,言语愈发无所顾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时今太子倒了、八哥也在同时被打压了。皇父摆明弃了太子、却也不用八哥,可这储君之位总得有人继承。于是你心动了,你崛起了,你想自己去坐那位子了!你假惺惺为太子求情,实则是向皇父发出信号,表明你不是八哥的人,你心念着的是太子、是国之根本,同八哥与太子都是纯粹的兄弟情义!让皇父别‘误会’了你!”

好一通浩浩郁结终是宣泄详尽,可勾起的火气却不是那么容易平复下去的:“我打死你这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口里边骂,九爷已挥拳冲着十四一路迎打过去。

方才十四只道九哥借酒发疯,后一番话字字句句听在耳里、打在心上,莫名的生刺难受令十四有些喘不过气。加之九爷那话言的极快,根本容不得他插话辩解一二。故而十四什么都没有说,只静静立着等他言完。眼下见他竟冲自己挥起拳头,须臾愣怔,忘记了躲闪。

电光火石间,一旁的青竹猛地一反应,眼疾手快的架在了两兄弟中间。

九爷见青竹冷不丁奔身过来,只好权且收住拳心,却绕过青竹从侧面继续去打十四。

十四适才醒神,忙闪身躲过:“九哥你怎么了?别这样你听我说!”他亦心急,扬声欲喝止住气头上的九爷。

九爷却置若罔闻,丝毫不予理会。

“九哥!”十四边躲,边继续开言急话,语气有了着重,“你冷静一点儿好不好!难道你非要我们大家抱在一块儿死你才安生么!你才安生么!”

愈言愈高的语气似乎带着某种震撼人心的魔力,一喝过后,九爷头脑灵光一闪,兀地停在当地,整个人昙然安静……

“难道你非要我们大家抱在一块儿死你才安生么!”

“抱在一块儿死……”

耳畔只剩下这几个关键字眼不断回旋,清晰冷酷、又那么明了直白,字字珠玑!

见九爷停在那里,青竹亦跟着有了半晌的迟疑,后一个恍然,忙借此空挡转身对着十四行了一个礼:“十四爷。”她抬眸谦谦、语气清浅,边目指了一下不作声息的九爷,“你还不快走?九爷现在喝了酒,心底下那些憋屈又被调了上来,怕是听不得你诸多解释的。”她的阿玛阿灵阿一向为他们几位爷所用,但关乎争权夺利的事,她素来不参与、亦不太懂。眼下对十四言的这一番话,诚然是发自真心。

十四稳了稳波澜起伏的情绪,也心知青竹的好意,抬手免了她的礼,又点头示意她自己明白。便没再迎前,只站在当地把语气恢复如常,对着九爷道:“近来诸事颇多,又都是突发的。弟弟心知自己做得并不好。”于此徐徐一叹,略停了一停,“九哥是明白人,很多事情,九哥会想明白的。我便不多解释了……告辞。”语尽抱了抱拳,转身便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并不好看。

青竹欠欠身子,目送十四离开,旋即转身跑到九爷面前:“十四爷做什么了,让你何至于生气到这步田地?”

九爷抬目,却没有回答青竹的话。又是须臾,示意她自己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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