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苏酥话里有话,张婉月侧身朝向苏酥柔声说道:“相府规矩多,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昨日才知道,这东陵大名鼎鼎的烟雨斋是妹妹开的,还有昨日的十里红妆,气派的一点儿也看不出妹妹出嫁之前只是个婢女。”
这是在说她没规矩,还提及了她以前的婢女身份。呵,苏酥心想这大家闺秀的宅斗话术真是一点也没少学。
“苏酥并非婢女,本王一早就还她自由身了。”
人未到,声先到,陵慕轩从饭厅门口负着手大步走来,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白发带束着一半以上的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柳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王,王爷安好。”看到陵慕轩到来,张婉月慌乱的行礼。
“好了无需多礼,以后在王府,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陵慕轩只是摆了摆手,便自然的在苏酥身边落座。
张婉月颔首,“是,王爷,婉月以后会注意。”
“传膳吧。”陵慕轩淡淡开口,婢女们便端着饭菜鱼贯而入,
不一会儿,桌上便香气扑鼻,江瑶、青虾、辣羹、燕鱼干、酒醋蹄酥片、百宜羹、酒煎羊、清汁杂烩、酿胡鱼、肚儿辣羹、酒炊淮白鱼,还有一道莲花烧饼。
只要有好吃的,苏酥心情便大好,她平日里无肉不欢,更爱鱼虾,看着这满桌的美味,张婉月却秀眉紧蹙,春娟正要张口,就被张婉月用眼神喝停。
“多吃些,都是你爱吃的。”陵慕轩满眼宠溺的给苏酥夹菜,不一会儿碗碟里的菜就堆得小山一般高。
“王爷你这话说的,有什么是我们王妃不爱吃的呢。”香菱在一边嬉笑着张口,陵慕轩也不恼,反而薄唇一勾看着苏酥笑了起来。
“是啊王爷,你别给我夹菜了,香菱说的对,王府膳房怎么做什么都好吃,你没发现我最近脸又圆了吗?”苏酥苦大仇深的冲着陵慕轩捏了捏自己的脸委屈道。
陵慕轩也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面颊上的软肉,粉嫩细腻,“嗯,还不够,还可以吃的再圆润些。”
“王爷,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苏酥佯怒的把小山推到陵慕轩跟前,让他自己吃了自己胖。
张婉月在一旁将这些尽收眼底,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她自小娇弱多病,不喜荤腥,这样一桌子菜,她基本没动几筷子。
饭毕后,陵慕轩自然要去书房处理公务,苏酥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
张婉月起身福了福身拜别王爷,自己又落寞的坐回座位。
“小姐,这苏侧妃真是没规矩,王爷却还这般惯着她。”身边婢女春娟为她打抱不平。
“莫要妄议王爷,你也要叫她一声王妃才是,你没看到,就连她的婢女,都可以跟王爷随意调笑。”张婉月落寞的垂下眼眸。
春娟咬牙切齿的说“奴婢看到了,真是有样学样,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女,她长的也不比小姐好看,一幅狐媚子相,小姐再有耐心些,王爷的心迟早还是小姐的。”
“但愿吧,我乏了,扶我回寝殿吧。”
“是,小姐。”
王府书房,
苏酥照旧还是慵懒的躺在她的贵妃榻上,手里拿着话本,眼皮已经止不住的打架。
这榻的位置就选在窗下,太阳不会直射,且有微风习习。榻上铺着一张雪白柔软的狐皮,干净的没有一根杂毛,是早些年间先帝在的时候 ,皇子围猎,陵慕轩猎得猎物最多的奖励。
现在这丫头整日赖在书房睡觉,怕她吹风多了着凉,便差人从库里找出来送了她。
“王爷!出事…”临风火急火燎的开门,陵慕轩却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示意不要吵醒了她。
临风识趣的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进门关门,直走到陵慕轩身旁,才低声道:“王爷,前些日子您让我查的礼部侍郎张大人,他三年前曾在西郊置办了一处房产。”
陵慕轩挑了挑眉“找到了,那本王得去看看,备马吧,咱们连夜去。”
临风抱拳,“是,王爷。”
陵慕轩转头看向贵妃榻上的小小身影,给她掖了掖被角,在额上印下一吻,便披好大氅出门去了。
苏酥这一睡就到了晚上,天都大黑了,她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屋内烛光摇曳,却不见陵慕轩的身影。
她出门拽住一个婢女问道:“王爷呢?”
婢女行礼回道“回王妃,王爷跟临风大人,下午时分便出门了,说是有要事在身,让您务必记的用晚膳。”
“嗯,知道了。”苏酥垂下眼答应着,最近陵慕轩这个大理寺少卿不知接了什么秘密任务常常忙的脚不沾地,即便是刚刚大婚也照常日日去大理寺奔忙。
倚靠在前廊边,看着天边升起的一轮弯月如倒挂着的金钩,她跟陵慕轩时常忙碌,好像总在这样等待彼此。
“妹妹这么晚了还有闲情逸致在此赏月。”苏酥回头,瞥见张婉月跟贴身婢女春娟正迎着月色走来,她一身暖黄色衣裙,配一件月白色大氅,温婉简约,嬪婷袅袅。
苏酥颔首“姐姐怕是白跑一趟,王爷出门去了。”
张婉月微微一笑,在苏酥身边落座“我不找王爷,我找你。”
“找我?咱们两个应该不是能聊天的关系。”苏酥笑着往一边挪了挪。
看着她如此防备自己,张婉月轻笑一声,“苏姑娘,你愿不愿意听我跟王爷的故事。”
苏酥听到陵慕轩的名字便转头看向她,张婉月却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其实王爷八岁那年,我就见过他了,他应该都不知道吧,那是父亲第一次带我进宫,先帝召见父亲,便将我丢在御花园托宫人照料,然后我就见到了在默书的王爷,年少气盛,意气风发,我当时就想若是我以后的夫君也能像这般该多好。”
“王爷八岁,你几岁啊,那个时候就想到婚嫁了你还挺早熟的。”苏酥不客气的说道。
“是啊,那时起我就对王爷芳心暗许了,之后每次父亲进宫我都会求他带上我,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就知足了,后来,先帝驾崩,陛下登基,按遗诏封王爷为陵安王辅佐朝政,不掌军权不赐封地,居东陵任大理寺少卿,王爷这么多年一直无心娶妻,陛下赐婚他宁愿征战沙场也不答应,直到前些日子,父亲说王爷带了一烟花女子回府,我以为王爷开始对男女情爱有兴致了,我便央求父亲请求陛下赐婚,没想到王爷的要求是让我与你一同进王府,否则他就不娶。”
张婉月说完,斜睨了苏酥一眼,“你说,你有什么好的,把王爷迷的神魂颠倒。”
“感情的事,哪有什么先来后到啊,不能说你先认识他他就得喜欢你。”苏酥抬手想安慰的拍拍她肩膀,却被她一下打开,冷冷道“你别假惺惺的可怜我,谁笑到最后才是赢家,等王爷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苏酥嗤笑,问她“我什么真面目啊,来你说说我听着。”
“你当日金鳞阁主动勾引家弟,他回去都跟我们说了 ,后又打着王爷的旗号敲诈勒索丞相府,逼我就范,拿到钱之后便投身商贾,引起王爷注意,你步步为营只为这陵安王妃之位,我可有说错?”张婉月本就羸弱,控诉了这些直累的呼吸急促,怒目圆睁。
苏酥闻言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对,你说的可太对了,我就是这么一个工于心计的狠毒女人,逼急了杀人都做的出,所以小白兔,千万别惹我,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的。”苏酥猛的凑上前贴近张婉月的脸放完狠话,便大摇大摆的走远。
“春娟,她…她刚才是承认了?”张婉月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问。
春娟也被苏酥的架势吓得不轻,“是,她甚至还扬言威胁您…”
“回,回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