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所有希望隐忍在此刻,奋力一搏。
燕越眼疾手快钳制住我的手臂,我对上他的眼眸,不见半分惊慌。
我秃自笑了,“原来你早就知道。”
燕越拿掉我手中的金钗,扔在地上,底下百官紧埋着脑袋,不敢对方才发生的事多出一句妄论。
“芸姐,你可知道,你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他说话气定神闲,“你向来高傲,怎会忍得朕这般羞辱。”
“朕知道你要做什么,朕就等着你这么做。”
燕越上前一手抓住我的下巴,手上使劲,一双眼睛已然充血。
“大燕长公主,活菩萨,曾随先皇奔赴万里,振粮救灾,可现在,百姓当前,你对手足对朕!利器相向,百姓是会听你的还是听朕的?”
我两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嵌入他的皮肤。
他甩开我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我,他已懒得再伪装,下令吩咐:“送长公主起骄!”
燕越冷眼说道:“芸姐,这是你能为大燕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脑袋昏沉,一路被人下着药,燕越是生怕我跑了,那羌国兵力来势汹汹,乱了他刚刚稳固好的朝堂。
一路上只觉得路途颠簸,吐了又吐,不过半月,我已消瘦大半。
好在长青一路相伴,有个照应。
越往羌国走,天气愈发寒冷,我迷迷糊糊只觉得浑身热的厉害,感受到长青的手在我额上探了探,又忙退出身去。
车厢摇晃不止,我更为难受。
耳边隐约传来长青同送行的人一番争辩。
“若是长公主在和亲路上出什么差错,这罪名你们担当的起吗!
大燕和羌国休好,你们却从中作祟,使法子让公主神志不清,若是战乱再起,百姓生灵涂炭,那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
吵吵嚷嚷的声音使我耳朵嗡嗡响,索性我不再去听,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儿,似长青上来,她往我嘴里灌了什么,我身上的负重感消散了些,倒安稳睡了一觉。
醒来后,精神也好些了。
那宫里的人竟也不再给我下药,许是见路途过半,就是跑,也是死路一条。
大燕再好的马儿也顶不住跋山涉水半月,宫里一行人商量片刻决定整装休息,顺便补充物资。
我也难得被他们放放风,虽有几个老嬷嬷一直在旁盯着,但好歹可透透气了。
长青拿着吃食过来,还同宫中时一般细致,银针试毒,每道菜品试吃,才端到我跟前。
“不过是个和亲的公主,还故作娇气,待到了羌国,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旁边看着的嬷嬷出声嘲讽。
她们都是陪着过来的,羌国民风彪悍,羌国皇帝年过半载一脚早已迈进鬼门关,最有望继承皇位的大皇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暴戾之徒,在这些嬷嬷口中,和亲哪是什么为国为民之事,只是平白将好女儿送去给人凌辱罢了。
我不语,自顾自的动筷。
长青气不过,同那些老嬷嬷又是一番争吵。
长青自小待在宫中,一张巧嘴伶牙俐齿,硬是将那几个老嬷嬷说的憋得一脸通红,反驳不出半句,最后羞愤离开。
我瞧着这画面,忍不住笑了。
长青过来,见我愉悦,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探着头,小心打量着四周,举止正常收拾着我的剩食,嘴上轻道:“公主,他们舟车劳顿半月,体力大不如前,奴婢一路同他们费尽口舌,现下正是他们松懈之时,公主,咱们逃吧。”
我看着这个双目清透的小丫头,她从不做越矩之事,如今……长青见我不出声,她眼睛更红,抓着我的手,话中轻颤:“那些老嬷说话难听,但有的话也并非空穴来风,公主,您去了就是受罪!”
可就算是跑,又能跑去哪儿呢?我叹息口气,想劝长青,可对上长青满目泪花,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说出口了。
我们相视之际,不远处的将领一声吆喝:“走了!继续出行!”
我站起身,长青也伸手擦了擦泪,话也没再说了。
路程继续,然我刚坐上车轿,外面传来一阵吼叫声,央央听起来一大片,我心下惊慌,就见长青掀开车帘,神态慌张:“公主,是羌国的人。”
我连忙下车,对方人数不多可来势汹汹,瞧着那服饰,确实是羌国人民。
宫中的军队已经做好防御姿态。
再往前走,就是大燕和羌国的边境,边境杂乱,鱼目混珠常年纷争不断,能在此见到羌国的人不奇怪。
长青护在我身前,那群人速度极快,不过片刻的时间已经逼近马车,他们挥动手上的木棒,嘴上欢呼叫嚷着,将我们的队伍围成一个圈。
宫里陪着来的小丫鬟哪儿见过这般浪荡男子的戏弄,早被吓得哇哇之哭,就是长青,此时也肩膀轻抖。
我打量对方来意,我们一行人已舟车劳顿,硬碰硬讨不上半分好。
在两方即将开战之际,我忽的扬声:“本宫是大燕前来和亲的庆阳公主!”
对方被我糊得一愣,未反应过来。
我将长青拉到身后,立身朝前,将身形暴露在对方跟前。
“你们是滞留在大燕的羌国流寇吧,”
我根据他们的行迹和衣物判断出声,见他们沉默,我继续道:“羌国已和大燕修好,本宫沿路去羌国,你们若不犯事,本宫可送你们返回羌国,和家人团聚。”
羌国流寇们探头接耳,领头人扯着嗓子喊道:“我们凭什么信你!你是大燕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半路那我们开涮。”
我提高声量,朝他们保证:“本宫是和亲的庆阳公主,是羌国未来的皇后,你们都是本宫的子民,只要你们不犯事,本宫带你们回家。”
两国常年开战,苦的都是双方百姓,这些流移失所在外流荡的人,又何曾不是被逼的。
对方似被我劝说,有些动容。
带头人抬头隔着宫中人马看我,那双眼睛历经风霜,他忽的扔到手中木棒,厉声道:“好!回家!”
底下之人见此,也纷纷效仿。
一顿插曲,马车才继续上路。
长青不放心,陪我坐在车中,我端坐在内,想起长青之前问话,我抬头看她,忽的笑道:“长青,我们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