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下绒毛细雪,寒意令我不自觉打了个寒战,长青自身后拿来一件披帛搭在我肩上,又放了个暖炉在我手中,她轻声劝说着:“公主,我们进屋吧,天凉了,您身子弱。”
“长青,”我秃自喊她,回忆过往:“可还曾记得这望月台是父皇当初为讨母后开心所修建的吗?”
长青没回话,我却说得起劲:“望月台高十八丈,是京城最高的地方了,可将大燕京城美景悉数收尽。”
我收回视线,转身面对长青,唇边笑得泛苦。
“长青,这大燕山河,我看不了了。”花落飘零无归处。
长青的眼睛泛红,嘴唇动了动似想同我说什么,那话终是没说出口。
一朝宫变,二皇子燕越的野心显弄,他杀害手足,带兵逼宫!
后竟将这些罪名悉数扣在无辜的七皇弟身上。
我念此,周身都忍不住颤抖。
我那年幼的弟弟,向来乖巧懂事,从小心系百姓,也因那大皇子实在烂泥扶不上墙,花天酒地不顾朝政,父皇才立下诏书,废长立幼!
却不想,就此就激起了燕越贼子的野心,趁着父皇病重,以保护之名携禁军守卫副都督围攻寝殿!
甚至不知何时拉拢朝堂官员,百官当前,竟无一人敢于出言,实在寒心!
长青见我神智飘忽,忙上扶我,语气尽是担忧:“公主,身子要紧啊。”
说完她侧过头去伸手擦了擦眼角,许是怕我瞧见更为伤神。
我敛了心神,握着她的手,轻言道:“走吧,也该走了。”
听我说此,长青终是忍不了,痛哭出声。
天色渐亮,宫中人员快速流动,我回寝宫时,已有数不尽的婢女,手里捧着大燕最为名贵的红妆,整齐排列在内。
经事的嬷嬷见我出现,一脸确信,话中带着几分得意:“老奴就同这底下的婢子说了,公主肯定会回来,公主一向言而有信,答应陛下前去和亲,定不会反悔。”
这尖锐的声音刺得我耳朵生疼,我皱眉睨眼看着这老嬷嬷,新皇的走狗,趋炎附势,都是一路货色令人作呕。
和她们说多一句,都是浪费。
寝殿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外面的天已经布上金光,我立坐在内,已任由她们摆弄数时辰。
头上沉重的凤冠压的我脖子生疼,繁琐的官服把我包裹的密不透气,在我耐心缺失实际,身后的人终于叫停。
老嬷嬷一脸讪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和亲休战,今天于大燕来说是天大的好日子,连这深宫中的老奴,面上都沾染胭脂,图个喜庆。
“公主,都收拾好了,咱起身吧,陛下在宫外等您呢。”
我冷眼看着她那涂的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思绪万千。
我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我抬手向着长青,长青知我,几步上前扶我起身,我头上的装饰摇的叮当作响,身后那老嬷嬷不满的咂嘴声。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心底一阵冷笑。君不配位,朝堂不稳,羌国来敌,竟要靠和亲止战,大燕何时沦落至此!
我跨步出殿,门口的小太监立刻尖着嗓音高声道:“吉时已到!长公主出殿!”
声音回荡在宫内,通过一道道大门一声声传递,我咬紧牙关,背脊挺直,高傲的朝前走。
京城外,百官跪拜长街两侧,我出了宫门,那抹刺眼的黄袍硬生生闯入我的眼中,我握紧长袖下的金钗,端着长公主的架子缓缓走去。
燕越视线在我身上上下扫视,而后唇边带笑,话中夸赞:“芸姐好美。”我握紧手下金钗,脑中盘算着那个方位能让眼前这人一击毙命。
脑中蓦然显出宫变那天母后的死状,燕越打着歼灭乱臣贼子的称号,颠倒黑白,欲加之罪冠在我母后头上。
口口声声说什么看在贵为皇后的份上,留个体面,赐白绫。
我活生生被架在一旁,我的母后在白绫上痛苦挣扎直至断气!
现下看着眼前之人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无辜之人惨死,千古罪人却成了千古留名。
他当时是如何说的?
“芸姐,若不甘这么死去,就替大燕的百姓去和亲吧。”
他说时那么风轻云淡,他用我一族血脉换他高位稳坐!
用我无辜皇弟的清誉换他一生好名!何其可耻!何其可恨!
我脑中迅速充血,一时头晕目眩,我还知道我要干嘛,这天下,这大燕,在父辈时已尽忠职守,已无愧百姓!
现在,我只要为我那惨死的手足,冤死的父皇母后讨一份公道!
我紧盯燕越的脖子,手上金钗准备出袖,对方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燕越声音细微,只有同他靠近的我听到:“芸姐,朕已经是九五之尊,这天下这大楚,朕不会辜负。
朕蛰伏宫中数年,是父皇不愿给朕机会,他大皇子废物一个,就是立诏,也该是朕这个顺位的二皇子!
怎轮的到七弟!”
“是父皇对朕有偏见,是父皇逼得朕走上这不归路!史册上多少皇帝不是靠杀兄弑父坐上皇位,可他们就是昏君是叛贼吗?
他们也一心为民造福,也有流芳千世!
朕又有何错?”
我听他苦口婆心,细数自己的委屈,才发觉在宫中生活这么久,我竟半分都没有看透过这个弟弟。
何时杀兄弑父也成为天下大义?
手足都可相残又能为百姓做到什么地步?
满手沾满鲜血身上背负人命难道在这深宫中已算不上过错?
孰是孰非,朝权有那么重要?
归根结底,还不是自私自利。
我怒红了眼,他的伶牙俐齿在我这里不起半分作用,我双目紧盯着他,咬牙切齿:“就冲你这心思不正歪理,你就抵不上七弟的清廉!父皇更是没有看错,你,根本不配为皇!”
燕越听了忽的大笑,笑的癫狂,他双目圆瞪,话中带怒:“是,朕做什么都不遂你们的意,你们个个都不满朕,可那有如何,次现在这大燕的江山,是朕的,那一把龙椅,也是朕的,芸姐,你且看着朕如何将大燕治理的国泰民安!”
我冷着眼,蓦地从袖中掏出手,厉声道:“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