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既然他这样说了,以娇娇的性子是不会动这枚扳指的。
果不其然,“既是你娘亲留给你的,我自然不会动的,你好生留着吧。”
姜盼合虽自小娇养着,闺阁小姐该有的娇纵一点没少,但也有大家小姐的傲气,不至于养成个恶霸的性子,做不出夺人所好的事来,她看了看眼前人,又道:“这戒指是个贵重的,你娘亲许是个大户人家,我会帮你留意着,说不定哪天阿尽也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姜盼合想的简单,若这所谓的娘亲在京都还好说,若不在,天下之大哪里有那么容易,何况这奴隶买卖向来不会滞留于一处,这十年间人牙子带他走了多少地方都难说,十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霍狄看着眼前小小的姑娘,还是那么傻气,傻气的让他窝心。
车轮慢悠悠的,在宽敞的官路上压出一道道车辙印,车上的两个人闲谈间学堂就到了。
“姑娘,到了。”玉苏在车外道。
小姑娘被玉苏抱着下了马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了学堂,而是转过身等着身后的人下车,从今往后她也是有伴读的人了。
霍狄看着小姑娘被抱下了马车,眸中阴沉,这些都是他的活!竟被这些丫头抢了去!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暗暗握紧了小拳头......
霍狄下了马车又恢复成那副温顺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方才那般偏执模样。
学堂是官家的学堂,教的都是权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为了打磨这些孩子的性子,老院长特地规定了不许带侍从,但伴读是允许的。姜盼合往常没有伴读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几乎人手一个伴读的学堂里有些扎眼,可现下她有了伴读反倒更扎眼了,实在是这伴读长相太打眼了。
这些公子小姐向来都是前呼后拥的,可这学堂不允许带侍从,这伴读就成了隐晦的侍从,可谁也没见过这般姿容的侍从啊。
到底是京都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再加上大多数也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不少男子在男女之事已也是开了蒙,所以难免往歪了想,没办法不让人想歪,这位大小姐向来都是一个人来学堂,偏的今日头一遭带伴读就带了个这般容貌的,难免让人往深处想,这样一来,往霍狄身上打量的目光又多了起来。
今日先生教的是《书经》,霍狄跪坐于姜盼合身侧,替她铺好纸张,放好镇纸,研磨递笔。姜盼合伸手接过,在纸上默写先生上次留下的任务。
霍狄看着小姑娘咬着笔杆紧锁眉头,半晌写下一个字的样子,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加深几分,娇娇还是这般懒懒散散的样子。
一堂课之乎者也,姜盼合听的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小嘴微张,挂着不明液体,只看得霍狄心下一阵阵的心痒难耐。小姑娘似乎实在是撑不住了,脑袋猛的一低,险些磕在桌案上,亏得他一直盯着她,反应极快,手掌一伸将小姑娘的脑袋与这桌案隔开了去。
小姑娘立时醒了盹,睁着一双水灵的桃花眼,眼神尚有迷茫之意,一张樱唇水嫩嫩的,像是深林中的幼鹿,不期然闯入了人间。
她的小脑袋还磕在他的手上,沉甸甸,软乎乎的。
霍狄觉得这一辈子就这样看着她,知足了。
可他知道不行,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坐上前世的那个位子,才能守护她,他必须成为最强者,才能让她再不受那诸多伤害。
对姜盼合来说,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一堂堂的课对她的影响,那只能是摧残!被摧残的蔫头耷脑的姜盼合伏着身子趴在桌案上,懒洋洋的睁着双眼,夫子打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死丫头没听课,但也懒得搭理,一来这女子的课业重点向来不在这儿,二来......二来她爹是姜王爷,那个疯狗,他惹不起......
一堂课听的姜盼合身心俱疲,好容易熬到了午休的时辰,偏偏下了课又不困了,可这灼灼夏日,烤的人发昏,姜盼合实在是懒得动,便回了内院学生休息的地方打算小憩片刻。
姜盼合想起方才霍狄那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心下忍不住的发笑,原来阿尽也会有小脾气啊。
因着学院学生与伴读休息的地方不在一处,男女的住处更是遥遥相隔,姜盼合回了内院休息,霍狄就必须和她分开,自是极不情愿。
哼,等着吧娇娇,我一定会让你把我带在身边的。他在等一个机会让姜盼合知道,他没有她在身边是不行的。
这个机会来的异常的快......
午休时间很充足,姜盼合刚有了睡意,只听见外头一阵吵闹声,接着沈婉婉那个死妮子的声音嗷嗷传了过来:“合合,合合,出事了,出大事了!”
姜盼合艰难的用眼睛睁开一条缝,咬牙道:“你最好是有什么大事,不然,沈婉婉,你真的会出大事的。”她向来有严重的起床气。
沈婉婉比她大两岁,智商却不见得比她高,穿着一身浅粉色纱裙,身形有些胖嘟嘟的,脸蛋儿也是圆嘟嘟的,可人的紧,活像个没开花的荷花苞,此时她吞了一口口水,她很怕没睡醒的合合的。
但是救人要紧,小姑娘忍下对面前没睡醒的姜盼合的惧意,开口道:“合合,你新带来的那个小男宠受欺负了,你快去瞧瞧吧,章戚那个小王八犊子对他又是打又是骂的,你再不去,估计事儿就大了。”
姜盼合听完先是一愣,小男宠?她哪儿来的小男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寒尽,只是这小妮子怎么知道他将来时要做她的男宠的?
算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的耳朵刚刚听到寒尽又被欺负了?!还是章戚那个狗东西!那狗东西向来以自己的容貌为荣,偏偏生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样,他肯定是嫉妒她的阿尽长得比他好看。
姜盼合匆匆出门,一只脚将将踏出门槛又倒了回来,提了挂在墙上的鞭子又匆匆出了门。
跟着沈婉婉一道来的小伴读是个丫头,愣愣的看着姜盼合拿了鞭子出去,“姑娘,这姜大小姐住的地方怎会有鞭子?”
沈婉婉一边走一遍道:“合合年纪小,刚来书院的时候不少人欺负她年纪小,以为合合好骗,笑话合合也就是有个权贵的爹,后来那些人挨个被合合拿鞭子抽了一顿就老实了,后来合合就把这鞭子常挂在这儿了。”
小丫头听的愣神,姜大小姐好生厉害!
这边姜盼合已经匆匆赶到了出事的地方,霍狄远远的瞥见那个小身影过来了,一直游刃有余的他忽然顺着章戚的手一推倒在了地上,还顺势抹了一把土在脸上,心机不可谓不重。
姜盼合来的时候周围的人不算多,这地方偏僻,果真是个行凶的好地方。
姜盼合在看见章戚那一推的时候眼神一冷,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挑战她了,她的东西也敢碰!下一秒他就看见那章戚手中拿了把匕首出来,看情形竟是要划花寒尽的脸。
“章戚!”
章戚一愣神,他怎么好像听到了那个小霸王的声音,他慢慢的转过头,却不料迎面就是一鞭子。
“啊!”一声嚎叫惊了林中鸟,四散飞逃。
姜盼合走上前来扶了霍狄起来,又道:“章戚,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的人都敢欺负。”章戚只见这妮子话落又是一鞭子朝着他的俊脸打了过来,吓得他猛的一躲。
姜褚丰武将出身,怕自家闺女受委屈,教了她习鞭子,只姜盼合年岁尚小,只学了皮毛,使不出这鞭子的几分威力,但对付章戚这种纨绔子弟足够了。见他敢躲,啪啪又是几鞭子打过去。到底是小孩子,姜盼合力道不大,准头也一般,只伤了章戚的一张脸蛋还有腰侧一处,但对于这样的纨绔子弟,这种伤已经足够他嚎上一个月了。
章戚父亲不大不小是个五品的官,使了不少银钱才将自家的纨绔送进来,对于姜王爷表示惹不起,章戚也向来不敢惹这姜家的祖宗,一听闻这伴读竟是姜盼合的人,魂都吓掉了半条。
“姜大小姐,姑奶奶,祖宗!我是真不知道这是您的人,要是知道,我,我哪儿敢呀,我对天起誓,往后我见着这位祖宗定然绕着走,再不敢欺负他的。”章戚一遍捂着脸一边弯着腰起身道。心想,这都把他打成这样了,总该解气了吧。
“你以为挨了这几鞭子便能逃了你蓄意谋害的罪名吗,方才若不是我来的快,那刀子就扎到阿尽的身上去了,我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大理寺想来是个反省的好地方,你去哪儿忏悔吧。”姜盼合小脸冰冷的道。
章戚一听就慌了,他可不是要杀人,不能担这个罪名,“姜大小姐,我不是要杀他,我只是......想划花他的脸而已啊”。
姜盼合道:“我可是看着你那刀子往阿尽身上扎的,你以为你能狡辩?大理寺不日会去你家中找你,章戚,好生在家里准备吧。”说完便拉了霍狄的手抬脚准备离开。
章戚心中畏惧,到底年岁小,整日听的各种杀人犯被执死刑,打心底里怕,又看着眼前的姜盼合,都是她害得!恶从心中生,既然我要死,你也不能活!举了匕首向着背对着他离开的姜盼合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