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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伤离别

崔芸潇始终记得,在她离开圣阎阁的那个清晨,天亮得很早。她坐在马背上,双手紧握着缰绳,止步不前。

由于此次任务的特殊,不愿引起其它人注目。因此并无太多人知道他们离开的时间,也就没有人来送行。可她似乎在等待什么,而具体是什么,就连她自己也未必说得明白。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可能,他们之间唯一可以存在的,只有恨。

缰绳深陷入皮肉的瞬间,疼痛让她一点点清醒。

而这时,一双温暖的手忽然覆在了她的手上。一股强劲的内力涌来,震得她双手一麻,松开了缰绳。

“走吧!”

喻庭夕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晨光的和煦,他当先策马远去,扬起一阵尘土飞旋。

不一会儿,崔芸潇也追了上来。两匹马一同在山道上奔跑着,却始终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马上二人沉默不语,各自思量着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很多东西早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变化。就像喻庭夕不会知道,刚才那一下短暂的触碰,已在崔芸潇的心中激起了小小的涟漪,就像他同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样做。

此时,他的心思早已完全集中于远在蜀中的那个传奇人物身上,根本无暇去多做思考。

这天李桧醒得很早,可以说是睡不着,也可以说是因为她即将离去。

在房间中徘徊了很久,最终他推开了门,向藏书阁走去,一头扎进了漫天的书卷中。

等到他走出藏书阁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明媚的阳光照在窗栏上,阴霾瞬间被一扫而空。

他懒懒地坐在屋影遮盖下的石阶上,有微风从他耳边吹过,带着一丝太阳的温度,如此惬意。想到这风同样吹过她的眉头,与那乌黑的发丝一起飞舞的画面,他的心中竟止不住泛起些许无奈与苦涩。

此刻她已走了很远,他想他错过的也许不止是离别,还有更多未知的东西。

他从不曾想过,当日山间的那个普通平凡的小女孩,用杀戮、血腥与冷漠,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地痕迹。如果他一早知道有这么一天,那么当初赶赴山腰追杀崔迹的脚步,会不会因此而停滞。

她原本是山中的精灵,天真活泼,过着自在无忧的生活。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打破了她的幸福。

他终究是亏欠她的,也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偿还。

远处会让传来了一阵歌声,细听之下,才辨得是韦庄的一首《思帝乡》。幼时,他曾在歌坊听过,对这曲调有着模糊的记忆。

此时歌唱的声音虽不如歌姬的清脆,但却也十分流畅自然,温婉动听,令人回味无穷。只听歌中唱道: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夏日游,杨花飞絮缀满头。年少轻狂,任意不知羞。为比花容,一身罗裳玉搔首。休言愁!

秋日游,落英缤纷花满头。儿郎情深,依依双泪流,恨离愁。不忍别,待到山崩水断流!

冬日游,似水云雪落满头。莫是谁家少年不知愁。纵无心,跌入云泥,相看笑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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