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散发出一阵柔和清幽的寒意。
寂静的庭院中,树影摇曳,在屋前的石阶上映下一片斑驳。
如今屋门敞开着,而屋中之人却坐在了外面的石阶上。
仇言兆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抬头仰望着璀璨的夜空,沉默中又隐约多了些凝重。
褪去华丽的外表,此刻一身便服的他,更显几分深沉,让人越发琢磨不透。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里,直到一个声音忽然打破了沉静:“难得见你如此清闲。”
然而他并不感到意外,似乎已预料到了一般,淡淡的说道:“来了多久了?”
“没多久,你知道我这人耐不住性子。”话音刚落,只听风声迅急,黑暗中跃出一个褐衣男子,不偏不移恰好落在他身边。
他依旧抬着头,也不看来人一眼。而褐衣男子竟也毫不拘谨,直接坐在了一旁的石阶上。
两个人同时仰望着苍穹,专注于闪烁的繁星,却又各有所思。
不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吧!要见我什么事?”
“你知道我要来?”褐衣男子冷冷说道,话中并没有太多惊讶。
他微微一笑,不缓不急的说道:“我让你来的,如何不知?”
褐衣男子忽然沉默,再度开口时,语气却变得更加冰冷:“原来你故意那么说,就是算准了我会亲自来一趟。难怪像岳夫子那样谨慎小心的人,这次居然没有劝阻。”
仇言兆看向他,目光中带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原来做事一向冲动的周衍,也会有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的时候。”
周衍冷“哼”一声,面带不屑:“若说变化,又怎么比得上你呢?锋芒那种东西,只属于涉世未深的少年人。”
“确是如此。”他说得平静,言语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叹息。那些岁月对他们来说,早已不复存在。
原来这个平日里对一切都毫不在乎的人,心里也是同他一样明白——真正老去的不是外貌,是心。
但他只是叹息而已,并不为此哀伤惋惜。有失有得的才是人生,况且已注定的本就无法去改变什么。于是,他依旧平淡的说着,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变化也算有好有坏,正如我从没想过我们也可以像现在这样说话。”
这次周衍出乎意料的安静,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过了许久,他忽然开口说道:“答应我,放过她。”
“谁?”他看似不经意的一问,眼中的光芒却瞬间黯淡了下来。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对方说的是谁,只是想确认一下。或者说,是想再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错了吗?”他默念着,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悲伤涌上心头,仍旧如当初那样浓烈。果然,还是会有一些东西,任凭时间的侵蚀也不会改变分毫。
该庆幸还是悲哀,他也说不清楚。
“你是明白的,答应我。”周衍的话再度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看着他少有的认真,甚至连语气也不再如开始那样强硬,仇言兆的心情有些复杂,过了许久后才开口:“你来见我就是为了她?”
“是。”周衍毫不避忌的点了点头,却不知自己的行为已在对方的心里激起了一阵波澜。
“他心里也有她吗?”脑海中反复重复着这个问题,虽然早就发觉周衍对她的好已超过了普通的同门关系,但他只当自己多虑,也从未真正在意过。
可是平日里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周衍,居然会为了她向自己开口。对他那样孤傲的人来说,如今所做的一切,几乎等同于放下尊严去恳求别人。然而他终究还是这样做了,忍受着莫大的侮辱,只为换得她的平安。
心中一阵苦笑,仇言兆扪心自问,竟不确定自己是否也能做到这一步。
“为什么?”
“是我欠她的。”
这些话说得极轻,可字字句句却又同时敲击在二人的心头上。
他们本就以利相聚,当无利可图之时便会各自散去。而正是因为对那个女子的相同眷顾,二人之间一下子又多出了一分牵连,也是不可得的同病相怜。
仇言兆忽然叹了口气,经过这些年的磨砺,他早已见惯了太多阴暗,差不多忘了美好的样子。那么,就让他们一起来守护这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于是他开口,语气格外坚决,仿佛是誓言一般,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