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笛声响起,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旋律,在山林中飘荡。
所过之处的草木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大批大批的迁移。
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却都涌向同一个地方——鬼骨山山顶石台。
石台上有一个石桌,四个桌角与石台融为一体,浑然天成。仿佛是经历了风雨的侵蚀而形成,看不出一丝人工雕琢过的痕迹。而美中不足的是,石桌上有一块凸起之处。不知道是因为尚未完工,还是别有用处。只是远远看上去,十分像一把琴。
此刻,唐征就站在这里。骷芜横在嘴边吹奏着,笛声也是由此而来。
有风从他什么边拂过,卷起衣袂飘飘,宛如神祗。
唯一不同的是,换上了一件黑白两色交杂的外衣,远远看上去如同一副水墨画一般。黑色的纹路虽纤长凌乱,仔细一看还是能变得出,画的是有花中君子之称的菊。
花瓣窄而细长,近花心的部分向内卷曲,四周则向外伸张。让人想起展翅的飞鸟,正是菊花中的名品“凤凰振羽”。
不知出自何人之手,映在他衣衫上的水墨,恍惚之间竟让人感到一丝极尽绽放的癫狂。
此时,喻庭夕站在不远处,与石台等高的一棵老树顶端。
他手握未出鞘的宝剑,脸上已无丝绢遮面,鲜明的轮廓呈现在微凉的空气中。
说是棵老树,并非因为它生长年代久,树干已粗壮如柱,而是因为它通体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枝干交相错杂,被茂密的树叶牢牢覆盖住,然而这些树叶却不是翠绿的,甚至说得上是一种墨色。只有在阳光照在上面之时,才能看得出隐蔽在其中的绿。
它是鬼骨山特有的颜色,就像毒雾一样。虽不知它们为何会出现于此,但却已经在无形之中已渐渐成了这儿的一种标志。
一曲笛声终止,二人却都沉默不语。
怪声变得清晰起来,越来越近。不久,底矮的杂草开始晃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穿行。
而声音只蔓延到石台底下就瞬间消失了,周围又一下子安静起来。
唐征垂下手,缓缓放下横在嘴边的骷芜。他抬头望着对面树顶上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忽然开口说道:“你来了。”
他的语气异常平静,不带有任何感情波动,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儿。
“你知道我要来?”喻庭夕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神情有些复杂,但更多的还是几分疑虑。
“阿缘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躲在一旁。”他淡淡回答道,将骷芜别在腰间。嘴角动了动,扬起一个笑,“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杀意、仇恨、冷漠,还有。。。。。。”
“还有什么呢?”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闭着眼睛看上去十分努力地回忆着。片刻之后,猛地睁开眼,说道:“孤独,还有孤独。”
喻庭夕没有回答,目光下沉,眼中的神色较之刚才稍微黯淡了几分。而唐征却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开口说道:“一个孩子能有这样的眼神,那时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想着有一天杀了我。”
气氛又再度陷入沉默,许久以后,才听喻庭夕开口冷冷说道:“既然如此,当初何不杀了我以绝后患?”
“我不会杀你,当初如此,现在也一样。只因为你是她的弟弟,我已经对不起她了。”
“收起你这套!”喻庭夕忽然冷笑起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可怕地戾气,“父亲和姐姐都死在你手中,你还在乎多杀我一个吗?”
唐征没有回答,却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不想再多作解释。因为在对方的眼中,他看到的只有深切的恨和浓厚的杀气,除非他们之中一人死去,不然便永远也无法消散。
可是论起当年的事,他的心中又何尝没有恨?
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处在黑与白的中间地带。
谁是谁非,谁对谁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