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起来,岳贤之便坐在窗前,借着柔和的晨光,读着手中的一本《中庸》。
难道有片刻的偷闲,可以享受这悠闲自在的时候。
他呼吸着清晨特的微凉空气,带着青草的香甜,还有些许泥土的味道,闻着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惬意。仿佛身在云端,精神与身体瞬间得到了解脱和释放,无拘无束。
“中庸之道,意在平和,然后这种平和却并不是一味的无争。”读着读着,他忽然有了感悟,不禁脱口而出,自言自语的说道,“正所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我们看似是自然中的一个独立的个体,但实则是与之气息相关,倘若脱离于此,便无法生存。”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庭院中的景致上,看着露珠从树叶间滴落,直直的坠下,最终消失在了泥土之中。
“看似脱离,实则是一种融合。”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难怪圣人所言,只有与自然相融合,才是道的真正境界。”
“先生好兴致,这么一大早起来便开始钻研这些绕脑的学问。”就在这时,院中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让毫无准备的他不禁心中一惊。
原来他沉浸在自我的思索,并未察觉到已有人进入了庭院。
当然以来人在轻功上的造诣,要想避过他的眼镜,绝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然而对方只是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并没有想要躲避什么。
岳贤之所以心中一惊,是因为对方的出现是在太过突然。等看清楚他的相貌过后,他的脸上反而没有了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一般,淡淡说道:“是你。”
来人微微一笑,桀骜不驯的脸上瞬加多了几分邪气:“没错,我早该来了。”
“现在来也不算太晚。”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了几步。此刻,岳贤之才得以细细打量着他的全貌。
多日不见,自从那日在他府中与仇言兆相会过后起,他已有一个多月没有看到过眼前的这个人了。他的容貌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倦意。
没错,这个人正是周衍,那日与仇言兆私谈过后,他便离开了洛阳。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仿佛瞬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音讯全无。
不久前,仇言兆忽然要他寻得周衍的下落,并想办法通知他与自己一见。
而周衍走的时候并没有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他,只是留下了一个布袋,并告诉他,若要找到便在城西的一座废弃寺庙中洒下布袋里的东西,到时候他自会前来相见。
“你一直在洛阳城中,并未离开半步?还是,就住在那座废旧的破庙中。”岳贤之不紧开口问道,这是一直纠缠在他心中的疑惑。
他仔细看过,那布袋中装着的是一颗颗像豆子一样的东西,虽然他并不认得是什么,但也知道这种东西放在外面太久,不腐烂也会被其它动物吞食,更何况他还注意到那座庙中有很多野生的鸽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看到他留下的暗号,并出现在了这里。若非如此,他实在想不出其它的解释。
何况就算他暂居于这座破庙之中,如果发现的时间太晚,他所洒下的东西也已被鸽子吃了个干净,同样无法看到他所留下的暗号。
这样看来,此刻他能出现在岳贤之的庭院中,其中包含了很大程度的巧合因素。
“我并不在洛阳城中。”
他的话十分冰冷,不带有一丝情绪,字字句句却又敲击在岳贤之的心头,让他难以置信:“不可能!你若不在城中又如何得知我给过你暗号,实在匪夷所思。”
“这有何难。”周衍淡淡说了句,却又不急着说下去,故意吊足了他的胃口,“只是让我一直站在院中说话,这便是岳先生的待客之道吗?”
听他这么一说,岳贤之才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打开房门将他迎了进来:“光顾着说话,是老夫唐突了。”
这时他却只是淡淡一笑,在屋中的圆桌旁坐下后才又开口说道:“无妨,先生也不必太在意。”
岳贤之也正对着他坐了下来,随手提起了桌上的四方茶壶,为了他倒了一杯才泡好不久的龙井。
周衍接过了茶杯,却也并不急着饮下,只是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茶汤上升腾起的阵阵热气,仿佛心不在焉的说道:“在那破庙栖息的鸽子中,有三只雌鸽是我用特殊的方法喂养的。它们原本是一对,只是雄鸽都被关在了我这里,而且雄鸽只吃一种东西,叫做鳍团,就是我临走前所交给你的那个布袋装着的。”
岳贤之全神贯注的听着他的话,此刻见他忽然停了下来,不禁抬头望了过去。
看着对方眼里的探求,他却仿佛视而不见,低头漫不经心的珉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又接着开口说道:“我每日只喂雄鸽五颗鳍团,让它感到饥饿却又不至死亡,所以行动自由的雌鸽便会四处为他寻找食物。我曾在那座破旧的寺庙中洒下过鳍团,因为雌鸽便会去哪里寻找。再加上这种鳍团的成分特殊,除了我之外已无他人知晓。”
“那么你又是如何得知雌鸽将鳍团带回呢?”
“雌鸽可以食用很多东西,除了鳍团,而雄鸽则恰好与之相反。因此在发现鳍团后,雌鸽会第一时间带回来给雄鸽食。而且这种鳍团还有一种奇特的功能,就是雄鸽每日所食超过五颗,浑身的羽毛便会变成灰色,时隔一日才会自然消退。所以想要辩解雌鸽是否将鳍团带回也并非难事。”
他说完过后,岳贤之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奇巧之法,老夫今日算是开了眼见了。”
“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面对他的赞叹,周衍的脸上却并不见丝毫喜色,只是冷冷的问道,“现在先生可以告诉我,这么急着找我所谓何事了吧?”
听到他的话之后,岳贤之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严谨,仅用简单的几个字,便道明了找他来的意图:“公子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