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淡淡的琴音在洛阳城西郊的湖畔响起,随之波动的是原本寂静的流水。
仇言兆身着一身素锦织成的长衫,坐在湖边的凉亭中抚着一把乌木古琴。远远看去,如同一个寻常的书生,没有流露出丝毫富贵之相。
他所弹奏的正是一首《长安歌》,这首曲子本是女子所奏,延绵清柔的曲调,叙说着寸寸相思,何其温婉动听。
只是这柔软至极的相思之中,却夹杂了惆怅与落寞,以及苦思的哀怨。
男子所奏的曲子,时常是大气磅礴,充满了纵览天下的豪情壮志。
而这首曲子恰恰相反,其中的细腻婉转,如女儿家的闺中细语,满是道不完的情深意长。
就是这样一首曲子,倘若由男子来奏,那定是奇怪之极。可如今,他就在这湖畔弹奏出了这首曲子,虽不如女子所奏的温婉柔和,尽述哀怨之情。但在这曲调之中,却多了一种淡淡的情绪。
这种情绪像是一种哀伤,只觉触及到了内心的最深处,带起了一阵浓烈的悲伤,却又找不出任何语言来表达。
他的琴声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让听者忍不住心痛流泪,却有难以抗拒。
就连站在他身旁手握长剑一脸冷漠的褐衣男子,也不禁流露出了几分极淡的伤怀。
终于,一曲停止,湖面上荡漾的水纹也恰巧在此时恢复了平静。
“公子这一曲长安歌可真是举世无双了。”看到他的双手离开了琴弦,一旁的青奉芝便立刻开口赞叹道,“这原本出自女子手中的曲子,经公子弹出虽少了那份小女儿家的心思,不过却多了几分难以言表的哀怨,实在是妙。”
谁知素衣公子听了他的话笑也不笑,端起石桌上的茶浅酌了一口,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倒是越来越会说奉承话了,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有这样的特质呢?”
他的话虽是褒赞的意思,而丰芝却仿佛听出了其中的讥讽,慌忙解释道:“奉芝只不过是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感受,并无半点奉承讨好的意思。”
仇言兆忽然淡淡一笑,注视着他略微有些慌乱的神色,开口说道:“看把你急的,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你谨慎小心是好事,可在外人看来,岂不把我当成了一个刻薄的主子。”
“是属下的不是。”听到这话,他仿佛也松了口气一般,脸色瞬间恢复了平静。
弄权之术本就如此,想要笼络人心,就只有恩威并施才能如愿。
奉芝的话刚落,他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过头对着手持长剑的褐衣男子,淡淡的问了一句:“诸鹤,她来了吗?”
“已和墨漪约好了午时于此相会。”他立刻回答道,话中不带一个多余的字。
“看样子时间也差不多了。”仇言兆点了点头,然而很快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开口说道,“等了这么久大家也都十分无聊,不如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奉芝一下子有了兴趣,不禁脱口而出。
一旁一脸冷漠的诸鹤虽为开口,但也抬起头望向了这边,似乎被他的提议所吸引。
仇言兆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很快便又开口说道:“墨漪擅长的是易容,那我们就来赌一赌,看看谁能猜准她今日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
“好提议!”奉芝不禁感叹,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随即话锋一转,“只是不知公子要以什么为筹码?”
他淡淡一笑,右手抚摸着面前的乌木琴,说道:“你若猜中,这把琴便是你的了。而要是猜中的是诸鹤,我便将那把素问长剑给你。不过倘若你们输了,就要去做我去做一件事,如何?”
无论从什么地方来看,这都是场十分划算的赌局。即使没有这场赌约,他们也同样会为公子做任何事,所以他们只赚不赔。
面对这样一个划算的赌局,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于是很快,奉芝便开了口:“既然公子有此兴致,那我们也应当奉陪到底。”
他点了点头,转过头望向诸鹤,问道:“奉芝已经答应了,那么你呢?”
“公子明知我嗜剑如命,又怎么会有理由不答应呢?“
“如此甚好,既然你们都答应了,那就开始吧!”
他的话音刚落,奉芝便自告奋勇的抢先说道:“从我开始吧!我猜她会装扮成一个书生,来此弹琴赋诗,就像公子一样。”
“的确有理。”他点了点,随即又开口问道,“诸鹤你呢?”
“我觉得她会扮成一名樵夫,因为市场出入郊外的便只有这两种人,所以也不易被怀疑。”
听完他的话,仇言兆依旧是点了点头,似乎也一并认同了一般。
然而奉芝却并不这样认为,很快便开口反驳道:“墨漪是一名女子,而易容只能改变容貌却并不能改变她的身材,一个樵夫体型如此娇小,岂不令人怀疑。”
听到奉芝的话,他也只是淡淡一笑,也并没有点评什么:“好了,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况且你们之中只要有一个人赢了,我答应两件东西便一样也不会少。”
诸鹤依旧是沉默不语,可听完这些话之后,他却忽然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都是自己人,说话何必要这么客套。”仇言兆淡淡说道,仿佛心不在焉的思索的片刻后,便立刻开口说道。“我认为她什么不会装扮。”
“公子你。。。。。。”听到了他的话,奉芝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些得意的开口说道,“看来公子这次是输定了,她又怎么会直接以自己的身份出现。”
他并没有急着解释,也没有半点愤怒的意思,仿佛一切都他的掌握之中,只是淡淡说道:“如果上天真要让我输,也是没办法的事。”
诸鹤在一旁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他虽保持着沉默,但心中却已有了答案。
虽然他自身也参与了这场赌局,并且对方的赌注是他最想得到的东西。可此刻,他心中却一下子升起一丝说不出的预感,感觉公子所猜测的,定会成为最后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