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阎阁中,一切如往常一样平静。
李桧坐在桌案旁,整理着门人的资料信息,以便在下次接到任务后,可以根据实力合理分配。
历来阁中所接信件分五种颜色,以黑色为最高等级,接下来依次是蓝绿黄红。关于刺杀人物等级,也有相应的评判标准。每隔一年,阁中便会向外界发放一次人物谱,谱中标有明确的人物等级评定,除此中人物之外的任务,一概不与接受。
因为人物谱中只录入三百人,这些人全都是享誉一方的人物。
随着圣阎阁的名声大震,这本人物谱也渐渐为人所重视,最后演变成了江湖中的名人录。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的名字能出现在上面。他们视其为莫大的荣耀,却同样成为了刺杀的目标。
人们深知其中厉害,因为圣阎阁自创立以来,从未失手过。但是名利的诱惑总是远远超过对死亡的畏惧。
与其像野草一样平凡一世,倒不如像烟花一般瞬间绽放。
安宁对于人们,从来都不具备诱惑力。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了,李桧埋头于手中的信件竟浑然不觉。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他才抬头说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着褐色束身衣的男子。他双手托着一个锦盒,额头上还残留着一颗颗渗出的汗珠。
李桧看到他,皱了皱眉头,问道:“才练完剑回来?”
他点点头,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一面打开盒子,一面回答道:“急着送来,所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小榭!”
这一声格外的冰冷,带着些许斥责。
王榭一愣,望着李桧,看见他仍旧双眉紧锁。当下收起了笑容,换成了一脸严谨。低下头,却也不说话。
李桧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旁汗巾递给他,说道:“下次不可再这么随性了。”
“是。”他应了一声,继续将盒中的各色信笺拿出依次摆在桌案上。不多不少,恰好八封。
圣阎阁每月会向外发放八块玉牒,它们形状如铜钱大小,十分精美。更加难得的是,这八块玉牒本生并不是寻常玉石,而是通体漆黑透亮的墨玉。阁中接收任务,也向来以这玉牒为凭。
这个月的八封信笺只有红黄绿三种颜色,其中以红色的最多。李桧挑出其中黄绿二色的信笺,将剩下的红色信笺重新装回盒子里,封好后递给他:“立刻去临霄堂,把这六封信交给曹江祁,他自会安排任务。”
圣阎阁门外除正副阁主外,还设有临霄、暗蜇、血辉、沉暮四大堂。
创阁至今,便一直实行着等级制度。只有完成了一次红色信笺中刺杀任务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最低等级低的临霄堂,正式成为阁中一员。而临霄堂中的人若想要进入暗蛰堂,就必须完成一次黄色信笺中的刺杀任务。以此类推,越到高层,人数便越少。
如今沉暮堂中也只有王榭、崔芸潇、季维生三人。按规矩,各个堂中武功最高者,便可担任堂主之位。临霄、暗蛰、血辉三堂的堂主之位,早已落定,唯独这沉暮堂堂主之位仍旧空缺。堂中三人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彼此之间难分上下。况且每年接到的蓝色信笺极其稀少,堂中本就只有三人,根本无需专人管束,因此堂主之位也就一直空在那里。
王榭接过锦盒,却并没有马上离开。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忽然间开口说道:“哥哥,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要对我说实话。”
李桧抬起头,略微有些诧异。但看他的神色十分认真,也不再多想,只是简单回答说:“好,你问。”
他的话音一落,王榭便接着说道:“这次黑色信笺的事只有你、我、阁主、崔姑娘、季维生五个人知道,目标是唐征,而雇主是凌素宫的那个人。江湖上没有人清楚他的底细,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单看他能身居凌素宫幕后就知道,此人一定不简单。”
“是。”
听到李桧如此简洁的回答,他似乎也并不在意,继续说道:“先不说他为何要取唐征性命,单说这次刺杀任务。阁中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最高级别的黑色信笺,阁主就这么接下了不说,竟然只字未提酬金。难道哥哥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
李桧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开口说道:“既然你问了,我也只能告诉你,喻庭夕与唐征之间并不是毫无瓜葛。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之间还有很深的仇恨,可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想起那个晚上,少年阁主的眼中瞬间透露出的杀意,以及他低声说的那句,“姐姐,我不会让你枉死。”
“但愿真的是这样。”王榭淡淡说道,拿起锦盒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了下来,“哥哥,你要留心阁主。。。。。。”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始终是向着你的。”
李桧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起身从资料中抽出一个密封好的牛皮袋。迟疑了一下,最最还是打开了封口的石蜡,从中取出一份黑色的信笺。
除了喻庭夕本人,没有人看过这封信的内容。自他离开阁中之日起,便被密封保存了起来。按理说,他本不应该私自拆开。可是王榭的话一直回荡在他脑海中,况且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有太多事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其实他本无心于喻庭夕的秘密,然而这件事已经不单关系到他一个人,还有崔芸潇。
他对于她的亏欠太多,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偿还。他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所以同样不能忽略任何一个可能伤害到她的可能。
信笺被打开,他小心地抽出白色信纸。这里是否还藏着什么秘密,一切即将揭晓。
忽然,有东西掉了出来,掉在了桌案上。
李桧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一片方形的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