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他们想起大伯的提醒,不知道大伯有什么东西要给他们。
大伯从一本很陈旧的书里拿出一张光碟,然后将这张光碟交到林章的手上。
“大爷,这是……”林章不明白。
“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你们两人当时爬墙出逃的录像呀。你们别以为没有人知道,我那晚上看得很清楚的。”大伯笑咪咪地说。
他们都惊诧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是,大伯,你当时怎么不举报给老师,反而要录下来呢?”
“你希望我录下来吗?”大伯说。
他们都摇头。
“我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认识了一界又一界的孩子,我明白,每个孩子到了成长的关键年龄都会犯一些这样那样的错误,当时马上就要高考了,我要是将这件事情举报上去,给你们造成的影响可能是一辈子的。我们的职责是要保护孩子们的安全,而不是要将孩子们所犯的错误拿到大庭广众面前呀。”
夏路和林章从心底里敬佩这位守门的大伯。
夏路接过光碟,但还是问了一句:“那您为什么要录下来呢?”
大伯还是笑:“我当时也存了私心,因为爬墙出去的是中凯集团的太子爷,我想,录下来,说不定以后有什么作用。那时我正好跟孙子学电脑,学习制作光碟,就录了下来。呵呵,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没有任何私心了,这光碟交到你们手里,你们自己处置吧。”
“这才是好园丁!”林章和夏路回来的时候,从心底发出这个的感慨。
*
他们回到家,将光碟塞入光驱。
大伯当时录制光碟的技术的确不高,加上当时是夜晚,只有校园围墙上淡淡的光,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里面的两个人确实是他们。
开头是静止的树木,紧接着,出现一个少年的身影,他的动作很是敏捷,不一会儿就从墙上跳了下来。
接着,一个少女从旁边的树上爬上来了,她在树梢上犹豫了一会儿。底下的少年微微张开手,做出要接她的动作,她才跳了下来。
只有短短的两分钟时间,夏路却看得泪流满面。
*
那晚,他们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某个电视台有一个节目,正在讨讨有关性教育和性启蒙的话题。目前一些中学生性泛滥,还有一些女孩子受了性侵犯却不懂如何跟家长说。
他们也就此事讨论了一下,认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加重性的传播,只会让这些中学生更加好奇,无形中给了他们一种理念:性生活是一些龌龊的。而受了性侵犯的女生,就更没有必要了,在暴力面前,她们是无能为力的。
林章还说,现在的父母越来越开放,做/爱的时候总是不懂得避开小孩子,有些父母还当着孩子的面看色情电影,简直是愚蠢至极。
夏路不由地想起了沈爱,三岁便撞见了父母**的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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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章和夏路之间的美好,仿佛是黑暗里的几颗星星,少得可怜,只起到点缀的作用,不管他们有多么努力,都没能阻止细菌事件对公司的影响。
中凯的股票一跌再跌,很多订了他们公司速冻食品的超市纷纷要求退货,成批的记者在堵在门口希望林章能站出来发话。
夏路白天亲眼看见林章一筹莫展,除了给他递上一杯花茶,便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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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路终于决定,要找沈凌生。
那天,她一大早起来,告诉林章她要去唐丸家,其实是找陈润雨,因为他要以帮她见到他。
陈润雨弄不明白,夏路为什么一定要找沈凌生,却又不敢问太多,而且,看到夏路这么急又这么坚决的态度,他什么条件都没有提便答应了。
陈润雨将她带到一间办公室门口,这是她上次和林章去过的。
敲了敲门,里面有人说了一声:请进!
那个声音——
是她亲生父亲的。
但是,夏路只觉得“父亲”二字很牵强,要不是因为有求于他,她才不会找他。父母和孩子的感情本来就是从小培养的,半路杀出来一个父亲,让她觉得别扭。她觉得,里面的沈凌生要是知道她是他的女儿,也不会对她有什么感情吧。
夏路让陈润雨等在外面,她自己进去。
见到夏路,沈凌生先是有些惊讶,但随即脸上就显出警惕的样子,他的眼神,让夏路觉得心冷。
他仍是一副深沉的样子,眉间稍稍皱起。
她开门见山:“沈先生,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是为了林章的事吗?”
夏路点头。
“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
夏路还是点头。
“凭什么?”
夏路吸了一口气:“就凭,我是曾淑华的女儿。”
沈凌生霎时顿住。
他定定地望着夏路,夏路在原处转了一个圈,问了一句:“你觉得我长得不像她吗?”
沈凌生刚刚那些警惕的眼神,此刻松懈了不少,继而,那眼神有些哀伤。
夏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转变成这样,是觉得可惜吗?还是怜悯?
但她始终坚定地望着他,目光毫不闪躲,仿佛在说:我就是你的女儿,不管你信不信。
“你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问曾淑华,我是19XX年出生的,她将我丢在一个小镇上,爷爷将我养大,我是最近才知道我的母亲是曾淑华,她告诉我,父亲是你。”
他完全相信夏路的话,因为,当他仔细看她的五官的时候,发现她跟年轻的曾淑华是很相似的,而她的眉毛和眼睛,却是遗传了他的。
沈凌生低低地说了一句:“是吗?我果然是有女儿的,她一直都在骗我。”
“确切地说,谈不上父亲和女儿的关系,只是一种血缘关系。
夏路的口气很是冷淡。
沈凌生猛然站起来,朝夏路走过去,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很激动,眼眶都湿润了。
但夏路表现得很镇定。
“夏路,你叫夏路?”他问,双手搭在夏路的肩膀上,紧紧地撍住。
夏路却推开他的手,很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似乎,他是一个色狼,对,在夏路的心里,他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接近老年的男人。
“我……我想好好看看你。”
“别过来。”夏路退后一步,无视他的激动。
只听到她幽怨地说:“我不管你和曾淑华之前是什么关系,但我猜得出来,一定是你抛弃了她,对不对?为了地位为了名利,你选择了前任局长的女儿,换你一生仕途!”
那沈凌生没想到夏路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略显老态的身体猛地坐回到座位上,拳头紧握着,似乎在回首往事。
夏路仍没有住口:“今天,我不是来和你认亲的,你为了将沈爱嫁给林章,而使了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让林章的公司蒙受巨大的损失,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你赶紧还林章一个清白,要不然,我就将你和我的关系告诉你老婆,你一定不想让她知道吧?”
她咄咄逼人。
沈凌生此时的内心,是说不出的痛苦,“难道,在我的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父亲吗?”
夏路说:“我都说了,我不是和你认亲的,我是为了林章而来。”
年少的时候,她每当看到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她便在心里恨自己的父母一点,尤其是到了高三的时候,她便发誓,以后见到了亲生父母,一定要让他们后悔抛弃她。
沈凌生痛苦地沉默了好久。
同样都是女儿,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良久,他抬起头,望着夏路说:“沈爱曾经自杀过,你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