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潇在一旁,看着,听着这主仆二人的对话,顿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之前听到的种种消息都是再说,这位荷花姑娘并非自愿做妾,而是被逼无奈,被绑回来的。
可如今一看,姜子潇只觉得这个女子分明就是生活在深宅大院的妇女,诡计、阴谋、算计……桩桩件件都是为自己的前程谋划。
到底是哪一环出错了,姜子潇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荷花姑娘并不是一张冷脸对周家大少爷,甚至还隐约能看出争宠的心思。
女人心,海底针,姜子潇摇了摇头,果真一个半大的少年还是不能理解。
荷花姑娘,不对,应该是荷花姨娘,在说完之后,轻飘飘转身回屋了。
那个畏畏缩缩的丫鬟,姜子潇记得刚刚荷花姨娘叫她静云。
静云端着托盘,在院中站了片刻,最后闭了闭眼,走进了一间偏房。
姜子潇瞧着这主仆二人,也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眼前的情形。这主子不是那般良善,这仆人也没全心全意的尽忠。不过,这水鬼既然是静云的话。那么,姜子潇下定决心,接下来就跟着静云行动。
姜子潇跟着静云一同进入偏房。这偏房就在荷花姨娘所居住地房子旁边,姜子潇听见了荷花姨娘在隔壁房间的埋怨声,大抵是抱怨周大少奶奶的苛责,周府的规矩多罢了。
静云沉默不语的将托盘放到一个矮小的柜子上,谨慎的将周大少奶奶赠与的补品放到一个一人高的梨花木的橱子里。
荷花虽是姨娘,但是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并不少。可是,所有人却极为默契的装作听不到。明明这些话若是被周大少爷或者有心人听到了……
姜子潇不知道这些丫鬟婆子是不是被什么人授意过,但是……姜子潇眯了眯眼,看着眼前忽然掉落眼泪的静云。
静云哭起来很安静,死死的咬着嘴角,生怕声音泄出。最后,静云应该是哭累了,用衣袖擦了擦脸,毫不在意自己的衣衫被弄脏。
“静云,静云,你在哪里呢?”隔壁屋子突然传来一阵高声叫喊。
静云顿时手忙脚乱,回了一句:“来了。”
静云又仔细的擦了擦脸,整理一下衣裳,最后还不忘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等到确定没什么大的问题之后,才出了门,去往隔壁屋。
姜子潇跟着一同前去,院子里打扫的丫鬟婆子连一声咳嗽的声音也不发出,安静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儿。
屋子里,荷花坐在一张圈椅上,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一直在用团扇的扇面敲圈椅的扶手。
荷花看见静云进屋,胳膊一抬,将手里的团扇扔了出去,正正好好的打到了静云的脸上。团山的扇柄是木质的,虽未流血,去也打出了一道红痕。
静云慌张的跪到地上,捡起团扇,然后用膝盖着地,向着荷花的方向爬过去。
姜子潇皱着眉头,跟在静云的身后。
荷花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说道:“静云,今晚你就将大少奶奶给予的补品给炖了,嗯?”
静云慌不迭的点头,说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荷花满意了,说道:“昨日大少爷说今日晚上会来我这里用晚饭,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听完荷花意味深长的话后,静云浑身颤抖,应了声“是”之后,就离开了屋子。
姜子潇两边看了看,最后还是跟着静云离开了屋子。
静云回到了刚刚到那间偏房,拿出了才放好的补品,然后离开偏房又去了院子里的小厨房。
此刻小厨房里的几个人都在忙着做饭,一见静云进屋分分放下自己手里的活儿,凑上来问静云需不需要帮助。
静云笑容难看的说道:“这些补品给花姨娘炖了吧。”
一个人从静云手里接过,应了一声“好”。
小厨房里又闷又热,烟气腾腾。静云一直看着刚刚的人在炖补品,有一个婆子看不下去了,说道:“静云姑娘,你先去忙你的吧,这有我们就好。”静云只专注的盯着那口小锅,闻言摆了摆手。婆子只得作罢。
刚刚揽下顿补品的人,心里暗自叫苦,被人这么盯着总归是不好受的。
姜子潇作为一个局外人,所作所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到这里人的行动。就像是一个台下看客,在看着戏子唱着爱恨别离一般,阻止不得,却会难过。
那补品炖了有多久,静云就看了有多久。最后,直到有一个小丫鬟来催了,说是花姨娘等的不耐烦了,才罢休。
姜子潇在离开之前,听到两个婆子的窃窃私语,一个说道:“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啊,怎么炖了那么久?”
另一个说道:“唉,也不过就是普通燕窝罢了,其实不到一刻钟之前的时候,就炖好了。我要关火,那静云不让,说让我在仔细炖炖。我寻思着静云是姨娘的贴身丫鬟,也就没再说什么。”
姜子潇心内一动,然后跟着静云一同出去了。与静云一同并肩而行的还有刚刚来催的那个小丫鬟。
荷花姨娘皱着眉头,看着进来的两个人。索性她还记着等会儿大少爷会来,也就没出声说什么。
屋里的丫鬟婆子不多,却是有三四个的。姜子潇看的分明,就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静云一挡,荷花姨娘将一星儿粉末儿,从指甲缝里弹到了装有补品的碗里。最后,荷花姨娘不经意的用汤匙搅拌了几下,那一丁点儿的粉末儿,在滚烫的补品里消失殆尽。
荷花姨娘舀了一汤匙,然后吹了吹。待到姜子潇听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临近之后,才将汤匙里的补品送进嘴里。
“大少爷到了。”一个小丫鬟跑进屋传话。话音刚落,随即进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正当姜子潇怀疑这名男子的身份时,荷花姨娘忽然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子,说道:“请大少爷的安。”
姜子潇一时之间,内心犹如打饭了调料盒一般,五味杂陈的。
“不必多礼。”这周家大少爷温和的说道,“坐吧!”
荷花姨娘也是面带娇羞的回道:“多谢大少爷。”
两人还未入座,只见荷花姨娘忽然晃了两下,晕倒在地上,这周家大少爷甚至还来不及去扶一把。
姜子潇看着这屋子里的忙乱,又看着静云那一瞬间如释重负的表情,心内的疑惑更甚。
一刻钟左右,一个郎中匆匆赶来,一旁的一个小厮背着药箱也是气喘吁吁的。还没等这位上了岁数的郎中喘两口气,就被喊去医治已经晕倒的荷花姨娘。
床上大红的帷幔被放下了,只有一只手伸出来。那如葱根般的指甲涂着色泽好看的蔻丹。一个丫鬟拿了一方帕子,搭在了荷花姨娘的手腕上。郎中就隔着那帕子诊脉。
郎中闭着眼睛,一手诊脉,一手抚摸自己花白的胡须。片刻后,郎中张开眼睛,放下手说道:“这位姨娘,是被人下毒了,我给她开几服药就好了。”
周大少爷面如寒霜,压低颤抖的声音问道:“下毒,怎么会被下毒?到底是谁干的?”
郎中无辜的看着周大少爷。是了,这种事情,一个郎中又怎么会知道。想到此处后,周大少爷才缓过神来,拱手道:“是我失礼了,还望大夫莫怪。”
这郎中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挥了挥手,也不甚在意。
送走了郎中后,周大少爷的脸色又变的冷凝了起来,跟身旁的一个婆子说道:“去,去把荷院里所有的丫鬟婆子,给我叫到院子里。我要一个个审问,看看到底是谁干的?”
院子里近十个的丫鬟婆子不明所以,看着眼前面色沉重的大少爷,静云也在其中。
“说,到底是谁干的?”周大少爷愤怒的吼完之后,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有一个小丫头大着胆子,问道:“大少爷,怎么了吗?”
周大少爷生气的说:“荷花被人下毒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院子里的下人们一听到这话,纷纷跪下磕头,没有一个人承认是自己干的,这其中还有静云。
忽然,有一个婆子直起腰来,说道:“我想起来了,今日下午,花姨娘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唯一的……也不过是在大少爷来之前吃了几口大少奶奶赏赐的补品罢了。”
“对对对,”另一个婆子也说道,“我是在小厨房里干活。今日下午,姨娘身边的丫鬟静云拿来了一盒补品,说是姨娘让炖上的。不过,不过我们是玩玩不敢下毒啊。大少爷如果不信,就问静云,她一直在那里守着,半步未曾离开。”
周大少爷侧过头去瞧着静云,这才发现,这位姨娘的贴身丫鬟一直安安静静的跪在一旁,无悲无喜。
“静云,是真的吗?”周大少爷问道。
“回大少爷,我却是一直盯着,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等到炖好之后,又是我将补品端回给大少奶奶的。”静云磕了一头之后,才做的回答。
“是吗?”周大少爷冷哼道,“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是你干的?”
姜子潇听后,无故的替静云捏了一把汗——这就是个阴谋,伴随着生死栽赃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