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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你为妾身做主!”玄色的湘裙在萧辰脚下铺展开一片凄惨,伏地的头颅不住地磕向地面,让发髻上的一枝镂花银钗,颤颤欲落。
萧辰放开手中紧攥的酒卮,虚扶了一下。脸色依旧冷冽如冰,但声音很温和,“刘母妃,快请起来。龚如海,给刘母妃看座。”
“皇上不答应为臣妾做主,臣妾不起来!”被称为“刘母妃”的人,依旧以额触地,叩头不止。
萧辰微微蹙了浓眉。他的父皇好色嗜血,一生征战,每克一城,必强夺妇人无数。所以,卫宣帝的后宫里有无数女人。这些女人,从辈分和礼数上说,都是萧辰的母辈。
其中大多数萧辰都记不清楚,叫不出姓名和品级。
但是沁水专门找来的这位,自然是有一点品级,能让萧辰想起来,并且以前没有帮着兰贵妃对付萧辰的。
所以,萧辰对她礼数还算周全。
“刘母妃,你请坐下慢慢说。朕自然会为你做主。”萧辰神情冷淡,但声音还是尽量保持和蔼。
刘才人这才站起身,但是并没有入座,而是凌厉地一转身,两道憎恨凄怨的目光如刀锋般射向舒雅,颤抖的手指着舒雅,撕心裂肺地哭诉起当年舒雅让赫图奸.淫卫宣帝十多个妃子的事。
赵皇后那端庄文雅的容颜,起了剧烈的波动。睁大的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震骇与憎恶。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舒雅,又再看向萧辰。她不敢相信自己崇拜与景仰的夫君,竟会喜欢这样可怕的女人。
但是萧辰的脸色,仍旧是那样冷静。紧锁的眉宇间,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只有深邃的眸底,掠过幽幽的暗影。
刘才人凄厉悲惨的哭诉结束后,萧辰才慢慢开口,目光平淡地望着刘才人,似乎是不经意般地问了一句:“母妃方才说,你们一起受难的,有十多个人。请把其她几位母妃一同请来,朕有话问。”
刘才人一愣,脸色有些为难,眼睛偷偷瞥了一眼沁水。
萧辰盯着刘才人:“母妃有何难言之隐?”
刘才人这才瑟缩着说:“当年那事……事后我一直以为是一场春.梦……虽然心有怀疑,但是,这种事谁敢说出来。所以,我一直当它是梦。我估计,其她那十几个人也跟我一样……”
萧辰颔首,仍然冷静地盯着刘才人问:“那么,你怎么突然知道不是一场梦了?”
刘才人畏惧地看了沁水一眼。
沁水愤愤地站出来,大眼睛迎视萧辰:“是我告诉刘母妃的。当年舒雅姐姐给她们下了一种特殊的药,事后会以为是一场梦。所以,她们自己不知道曾经受过亵渎与凌.辱。我为了揭露舒雅姐姐的罪恶,不得不让刘母妃承受知道真相的痛苦。辰哥哥,刘才人是你母妃,舒雅姐姐使人淫.虐她,等于是淫.虐你的母亲。你身为人子,谨守孝道,该怎么做,不需要沁水再提醒吧!”
萧辰还是不动声色,抬目看着沁水,淡淡地问:“你希望朕怎么做?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沁水眼里爆射出疯狂炽烈的憎恨:“照理说,做下什么就应该付出同等代价。舒雅姐姐使人奸.淫十多个无辜女子,也应该让十多个男子来奸.淫她才是。不过,她是我姐姐,是羽哥哥的妻子,我不忍心看她受罪,你也没法向羽哥哥交待。所以,辰哥哥,你应该将她抽一顿鞭子,然后贬出宫廷,流放到大漠去。”
萧辰仍旧只是看着沁水的眼睛:“她使人奸.淫十多个无辜女子,所以就应该让十多个男子奸.淫她。那么沁水,父皇一生征战,屠城无数。军队每过一处,纵容士兵奸.淫.掳.掠。因为父皇的暴虐而遭难的女子,岂止十个百个,恐怕数以万计。你觉得父皇应该受什么样的惩罚?”
卫宣帝是萧辰幼时的偶像,但随着年龄渐长,他与父皇渐有分歧。
他与父皇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父皇肆行杀戮、嗜血残暴。
虽然在战场上跟父皇一样,横扫千军,所向无敌。但萧辰从不滥杀无辜。他数次站出来力劝父皇,爱惜苍生,积德累仁。
因为兰贵妃总在父皇面前,巧妙地进谗言,所以卫宣帝总以为,萧辰做出一副仁者之风,是在收买人心,图谋不轨。
没料到萧辰会猝不及防地问出这个问题,沁水愣了一下,继而怒火中烧:“父皇不是痴呆了么?这样的惩罚还不够?这跟死有何区别?不把舒雅姐姐杀死,已经对她够宽容了!”
萧辰目光森冷地看着沁水:“既然你认为父皇罪有应得,你又为何数次提醒我,救醒父皇?”
沁水几乎要冲口而出,我让你救醒父皇,是为了搞清楚我们是否亲兄妹。但她忍住没有说,她的眼里,已经盈满了浓浓的失望与困惑。她感觉到,辰哥哥似乎想要维护舒雅。
怎么会这样?自己遵守对羽哥哥的诺言,既没有暗害,也没有栽赃,只是把舒雅姐姐的真面目揭穿。自己没做错什么啊,辰哥哥怎么好像,站到那个坏女人那边去了?
沁水凄楚地呼喊:“辰哥哥,现在我们谈论的是舒雅姐姐的罪行,父皇的罪行与舒雅姐姐的罪行,有何相干?难道因为父皇犯下过滔天暴行,他的无辜妻女就要代他受罪?”
刘才人再次跪下悲呼:“请皇上为妾身做主啊!妾身多年恪守妇道,安分守己,从未有违宫规……请问妾身何罪之有,该遭此劫难,受此凌.辱……”
萧辰冷静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悲悯,他再次虚手相扶:“刘母妃,你请起来,今日朕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刘才人这才引袖拭着眼泪站起身。
然而萧辰却再次沉默了。他冷铁般坚毅深沉的眸子,终于,慢慢地转向了舒雅。
刚才那样睥睨万物、傲视俗世的笑容,已经从舒雅脸上散去。
那双紫色的眼睛,慢慢地与他的目光相触。
在目光相触的那一刹那,他深彻地感受到她内心透骨的悲伤、悔恨与愧疚。
那一刻,她仿佛回到听闻夏郎死讯的瞬间,仿佛回到沈如湄告诉她萧羽怀疑孩子的瞬间,仿佛回到兰韶云死去的那一晚……
她对爱情的梦想,一次又一次毁灭。
但她不会怪辰,她知道,自己有太多阴暗的过去,要辰接受自己这样的女人,真的是非常难,非常挑战的。
她是一个不.洁的女人,她的身上残留着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迹,她曾经被仇恨扭曲了心灵,为了复仇伤及了无辜。
她配不上这个一生攻城上百座、从不屠一城。军队所过,从不伤及无辜百姓的男人……
这个天神一般的男人……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变得这样软弱与无助。
刚才所有的高傲与无畏,所有的桀骜与不羁,都变成了深深的悲哀、自卑、悔恨……
辰……
吾爱……
夜风吹落大片金黄的桂花,在月光里细细碎碎地流转,宛如点点滴滴清冷的眼泪。
这凄凉的花朵,一落就是一大片,带起一阵阵浓郁的香气。这香气,竟也是如此凄凉,一缕缕将她缠绕,让她突然不能够呼吸。
她仰起头来,让月光像冰冷的寒水滑过面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长而翘的睫毛在不住地颤抖。因为这一下闭眼,忍了又忍的泪水,顷刻间化作两道明澈的痕迹,折射着月华,长滑而下……
没有人知道,这个从来不相信、甚至仇视任何宗教、任何神佛的女人。此时此刻,在心里用整个生命、整个灵魂的力量,祈求着:
神啊,不要让我失去他,我爱他,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求求你原谅我,原谅我犯下的种种罪恶。我愿意用整个后半生去赎罪,去弥补。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发誓,从此以后,我再不伤害任何无辜。我发誓,从此以后,每一年我都要用自己的力量,救济一个出生最底层的苦孩子,一年一个,直到我死。
神啊,不要让我失去辰,不要让我失去最爱的男人,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