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过一月,这西昌的夏天确实比大安来得早,天气炎热。钟将军自从那次与我们一次见西昌王之后,就陪同西昌的一些大臣四处考察去了。可是苦了程老,这些天他老忙里忙外打理陛下交代的任务。
我若非有要事绝不出门,只是待在北门里避暑,陪小樱玩叶子牌。陈章倒是总是被图娜约出去逛东逛西。
午后图娜来邀请陈章去骑场骑马,这几天在屋里待着实在有些闷了,正好今日天气很好,正想活动活动筋骨,我便带着小樱一起跟了上去。
为此,小樱特意穿上图娜赠与的胡服。王室马厩在王宫西北向,离北门并不近。我们一路边聊边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骑场。
我们还未走近,便被这壮观景象吸引了,骑场中有十几匹马在低头吃草,更多的马被关在马厩里。这一间间马厩里至少有上百匹马,依据颜色不同而被分成棕、红、白、黑四大类。
“这是昭夜、这是飞虎、这是疾影……你们随便挑,这都是西昌最好的马了!”图娜一一为我们介绍着。
说着,她便牵出一匹棕色高头大马,“这是拂云,是我十七岁那年阿爹送我的礼物!”
只见那马体格高大,眼睛炯炯有神,似有紫色映照,陈章也挑了一匹高头小耳黑马。
“它好可爱!”小樱正抚摸着一匹红马的头,两只大大的耳朵从方正的马头前支棱起来。
“那是西域红马,性格温驯,体型适中,最适合初学骑马的人了,只不过它还是匹马驹,来骑这头。”图娜把那小红马旁边的一头稍大一匹的马牵了出来,走到小樱身边说道。
小樱摸着红马,而后望向我说道:“你不挑一匹吗?”
“你不是替我挑了吗,正好我来教你骑马!”
“嗯?”小樱一时还没有缓过神来。
一旁的陈章和图娜已飞身上马。
我便拉着小樱的手“来,我扶你上马”。
小樱飞身上马,望着那流畅的动作,我倒怀疑她是否真的不会骑马。
我也踏着马镫坐在了小樱的身后,让她抓住缰绳,双手握着小樱的小手,用前胸抵住她的后背,使她不至失去平衡。这样教人骑马,我可是第一次,我似乎可以听到我的心在跟随马蹄声怦怦地跳。
图娜和陈章早已将我们甩在后面,我也不甘落后,便对小樱说:“靠好扶稳,我可要加速了!”
小樱连忙说道“好!”
……
“啊!李胤臣,你慢些!”小樱双手松开缰绳,转身抱住我的腰,一头扎向我的怀里。我们似乎化作草原上飘荡的风,追赶着,跑向远方。马脖子上戴着的铃铛,在骑行中发出“叮叮铛铛”的声响。
我们还是跑得太慢了,图娜和陈章已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我认为他们一定在我们前面,便一路向前地狂奔着。
许久,只见脚下的草场逐渐被黄沙替代,四方都是茫茫大漠,此时我才意识到,我们迷失了方向。
为了不让小樱担心,我还是故作镇静地寻找着出路,小樱似乎也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李胤臣,咱们是不是迷,迷路了?”
“不是”许久才勉强从口中蹦出两个字。
“小樱,你看,那是不是人!”我指着远处的那些黑点。
小樱将头从我怀中转向远方。那些“黑点”越来越大,直至在不远处传了“叮铃叮铃”的悠扬的铃声。
此时大漠中寂静得出奇,那铃声似乎就在耳旁。我们逐渐走近,原来那些“黑点”是从西方来的骆驼商队,那商人们一个个金发碧眼。
我在商队前停了下来,想找他们问路,那领头的商人似乎并不懂我说的话,我也不懂他的话,小樱尝试用密罗语跟他对话,但都不起效。
不一会,从商队后方走来一个中年西昌人,“我们是西方来东方贸易的商队,请问你们是……”
谢天谢地,终于有个可以问路的了。我们向他告知我们的情况,得知他们也要到坎达王城去,于是我们便结伴而行。
大漠的黄风吹散了天空中最后一抹晚霞,天色渐暗,一轮明月升上天空。那商队打算今晚就在此露营,明天早上就可到达王城,西北的晚上气温下降的厉害,商人们坐成一圈,在中间点了一把火,骆驼在商队外围,用以保暖。
由于白天穿得单薄,我也不敢走夜路冒这个险。我便和那西昌人要了张毯子,也在身旁点了把火,我和小樱坐在火堆旁烤火。
小樱一个劲地喊冷,我将毯子披在了她的身上,她紧紧地靠着我,两只白嫩小手伸向火堆旁。我将我这一双暖和的手掌伸向小樱的脸,贴在她的脸庞上。
过了好久,小樱才适应了这夜里的温度,逐渐恢复了体温。她将毯子放在身后,我俩就倚在身后的沙丘上,静静地躺在大漠黄沙中间,遥望着郎朗的夜空,静观着皎皎的星海,看银河如带星成海,小樱看着长空,微笑着。
夜风微微吹起,拂过她的脸庞,凌乱了她的头发,但吹不散脸上洋溢的甜美。在这片天地之下,似乎时间所有的嘈杂都不复存在了,不念过往,不思未来。
我望向远处,那茫茫无际的荒漠伴着远处隐约的沙丘。忽地意识到,这苍茫大漠可以目空一切静无声,它也可以千军万马踏长空。想到父亲年青时率军来这大漠抗敌,想象他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黄沙狂风之间,右手挥剑指向敌军,我大安将士无不冲锋陷阵,何等快意!
我和小樱相互依偎着,我渐渐进入梦乡。我恍惚看到身前有十多个身着戎甲的异族兵士,抽刀向我看来,我稍向后退了一步,而后镇静下来,拿起手中的横刀,向他们劈去,经过一阵刀剑乱舞,我杀了三个异族兵,但我也身中数伤,他们一起上前,他们对我大喊着。我并不退后,“大安将士,誓死不降!”便欲挥刀向前砍去,那些人一齐向我刺来,突然间,只觉身前一阵剧痛,胸口热血澎涌而出,我倒了下去……
“李胤臣,李胤臣……”我仿佛听到小樱的唤声。
“你醒了啊。”天还蒙蒙亮,我睁开朦胧的睡眼,身旁的小樱静静地看着我。
小樱说昨天晚上我说起了梦话,竟把她压在了身下,梦话不停,凭她怎么唤也唤不醒,小樱抱住了我,在她的怀里我才渐渐平复下来。
“没,没什么。”我随口答道。
“叮铃叮铃”耳边又响起悠扬动物驼铃声,商队出发了。
我们一路跟随商队,经过一个时辰,太阳已上树梢,明晃晃的太阳照得我甚至睁不开眼。我们终于到达了王城。
在拜别商队后,我们骑着马向北门走去。
“副使,副使回来了!”门口的兵士兴奋地说道。
陈章忙上前来,才知原来昨日陈章二人并未向西走去,陈章和图娜骑得飞快,便没有在意。晚上陈章回到使馆,发现我和小樱还未回来,程老在华文馆过夜,陈章为了不让他担心,便先隐了下来,正待今早。
昨夜陈章带人在王城附近寻找一夜。我连忙向他们解释清楚,向一夜未眠的兵士表达我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