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四季跟迭,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不知与谁共?
十一月,虽然别处未下雪,但苍山乃北狄第一峰已然簌簌下起了小雪。
小雪零零星星地散落在梅树的枝干上,只有极少的梅花开了,他们在树上肆无忌惮地绽放,像在俯瞰人间。
梅树之下一袭白衣与这雪色融为一体,那人似雪却比雪更美好。他端坐在那,一段白纱轻轻系在眼上,寒风轻拂,那白纱欲揭欲遮,白纱下是一双深如潭水的眸子。梅花随风飘零,轻抚过他那棱角分明,仿佛经过精雕细琢的俊美脸庞,恍如谪仙。真让人不禁感叹此人只因天上有。他细啜清茶,升腾的热气与冷风碰撞,最终成了缕缕升起的白雾。他抬头眄着那远方,远方真远呐,他不禁发出了神。
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霁尘君莫不是想家了?”青衣男子饶有兴味地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他就斜躺在梅树下,也不管风雪沾上衣襟,好一番风流。
家,师傅说过长安城的皇宫便是他的家。
白衣男子笑到“我寄人间雪白头,吾心安处是吾乡。”说着便落下手中白子。棋盘上黑子步步紧逼,杀气冲天,可白子偏偏又绝地逢生,暗度陈仓。而这一子充满杀气,突出重围,一棋定生死。
“听说长安城里的那位久病缠身看来是要逼你下山了。你的那几位兄弟也蠢蠢欲动,长安城怕是要翻天了。”青衣男子说着便漫不经心地落了一子。
“阁下以天下为棋,长安城不也在你股掌之间?”白衣男子反问道。
“落子无悔?”白衣男子笑道,“无悔”青衣男子郑重道。
这一局显然是白衣男子更胜一筹。“霁尘兄此次剑指长安莫不是要登上那九五之尊,我定助君一臂之力”青衣男子作揖道
“我和阁下云游四海,闲云野鹤惯了,无心这九五之尊,谁爱当谁当去。此次下山我只想寻两个答案,愿阁下助之”说罢便深深鞠了一躬。
“哦?只是为了寻两个答案,我还想到时候能封个侯当当,事成之后你可得赐我几个美姬。”青衣男子将美酒一饮而尽。
“雨渐兄你可是万花丛中过,能采八千朵。”旁边的红衣男子插话道,说着便继续吃着自己的烤鸡。
青衣男子无话可说。看着青衣男子百口莫辩的样子,白衣男子不禁发笑道:“雨渐君每年向朝廷缴的税可是北狄的五分之一,可为何偏偏不还我那六千两银子。”
“六千两银子对霁尘君不也是沧海一粟吗、事成之后我必还君。”
初阳已高照,“霁尘君还不上路吗?”青衣男子问道。
“那也得和老头子知会一声,省得他老人家担心。”萧霁尘答道。
于是白衣男子走到紫竹林旁的茅草屋门前,他师傅平时一般都呆在茅草屋里,不喜与外人结交,平时就喜欢捣鼓一些草药医术,山下的人有什么疑难杂症都会上来请他看诊,几乎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还特喜欢拉着他一起下棋。
萧霁尘轻轻敲了敲门,伴随而来的是老旧门枢开启的响声。开门的是他师妹萧雪,那是他师傅在山下见她无依无靠,只能乞讨为生,觉得她可怜才把她捡来的。
“霁尘哥哥你找师傅有事吗?他正在打盹呢。”说着便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
“霁尘找我什么事啊,小雪 你先出去吧”一个沧桑的声音回答道,只见一个身披狐裘的老人,悠然地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于是萧雪应声出去了。
“师傅我想今天就去长安城。”萧霁尘试探道。
只听见那老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去就去吧,你总归要面对的。”
八年前,他把十二岁的他一起从那个皇城中解救出来,却不想他会那么快就回去,孩子长大了,有些事他想一个人面对就留他去吧,男大不终留啊。想到这他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的记忆唤醒还需要一味药引,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其他的,你慢慢找吧。找到药引便能自动恢复,切不可强行恢复,否则就会头痛欲裂。”
“是师傅,徒儿记下了,师傅告辞。”他轻轻地关上门,走了出去,却隐约听到师傅说了一句“不肖徒儿,丢下师傅就去山下快活了。”
他不禁笑了一下,这哪是师傅啊,明明就是个老顽童。
他走出门外,看见一红一青的两人正牵着三匹马在前面等着他,正走近,红衣男子便拍了拍他的肩说;“唉,你师傅说了什么吗?”
“没有。”边说边把红衣男子的手拿开。
践行至此,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还能如今天这般逍遥。三人跨上马,直奔山下,回望着雪色中的苍山,年少轻狂,仿佛一切恍如隔世。
而远处一位少女正痴痴地望着即将离去的白衣男子,眼里写满了不舍。
“雨渐兄不和我们一起吗?”红衣男子问道。
“我还想游山玩水一阵呢,到时我们长安城见面。”君雨渐笑道。
萧霁尘一言不发,只是白纱下面的眸子眼波流转,情绪纷杂。于是一袭白衣,一袭红衣抽起马鞭,消失在浮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