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荣这个月又不出来弹瑟,没眼福喽!”
“可不是么,但这三年一次的十方会选,又要开始了。”
“嘁,有什么好看的,有资格争冠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除了武仪司的那几个人上人还会有谁?有那时间,还不如回家和媳妇热炕头去呢!”
“你忘了三年前,有个和春黎称兄道弟的妖人么?传闻,他今年也要参加!”
“嘶,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这么个邪乎的人物,可自从卦术会选结束后,便毫无音讯了,说到底买还是被那死狐狸精迷了心智。”
说罢,二人又是一阵唏嘘。
“谁来都不管用,管他什么人妖妖人!”在旁的一位身披麻布,半遮胸的壮汉打断两人争论说:“这次,我一定要挣个第一!让那帮小兔崽子看看什么叫做实力!”
他将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力道之大掀起桌上层层薄土,一个巴掌大的凹槽紧嵌桌面,随口呸了声,起身呵道:
“武仪司那帮杂碎,看爷这次怎么收拾他们!”
此举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周围的人目光透露着嘲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嘴角洋溢着一抹嘲讽的笑,开始等待着下一秒的好戏。
馨悦楼,是十方城最热闹的酒馆,此地鱼龙混杂,无疑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这楼阁由数千根百年欣香盈木建成,装饰古典,木香萦绕,因此也被世人称为“香木阁”。
此楼共建三层,层层各有其说,最底层,是江湖人士身份最低的杂人,多是些没钱没颜没身份的小角色,这层公设六十四席座,供给这些“杂人”享乐游玩,上一层则是十方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多是富甲一方的富豪或是一些官职高位的能人,共设32单间,此层美女投怀,酒香扑鼻,也称得上是人间乐土。而最上层的人上人,则是整片混元境中的能人翘楚,虽常年大门紧锁,但听闻那层的设施之奢侈,宛如天上人间,是常人不敢想象的。
“你在给我讲笑话?别说当今红人春黎,单凭这排行老三的任页,你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凑这热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言如雷贯耳,噎得壮汉面色通红,他双眼迅速爬满血丝,怒目环视四周,但看遍这一层也没见一个有胆识的角色。
“哪个小崽子放屁呢!有种就站出让爷瞧瞧!”
周围的人见此情形,也都识趣的闭上了嘴,而楼上的贵人却一点都不重视他,该玩玩该乐乐,似乎那汉子说的话,对他们来说就像犬吠般,值不得注视。
“瞎,你脑袋上的俩窟窿是出气用的,往上瞧!”这带有阴腔的话显得格外刺耳,像导火线似得直接把壮汉点燃了。
那壮汉眉毛紧皱,眼睛如铜铃瞪得溜圆,满脸的横肉条条分明,攥紧了拳头,向上望去。
只见楼上,一个人佝偻着着身子,手里端着杯刚沁好的热茶,雾气环绕,他嘴角上扬,凑近茶杯抿了一口,斜眼冷笑道:
“你就叫林忠虎?名字倒是听哄人的,但确是个爱说大话傻子,可笑!”
此人身材消瘦,样貌白俊,身穿一件清竹绣衣,远看去倒有几分秀气,那双细长拢光眼睛,透着付鬼精明,而眼上的眉毛猝短而稀,伴随着嘴角上下起伏,怎么看怎么一副孙子像,显得与他的穿着打扮格格不入。
话已至此,情形也就明朗了,那小瘦子分明是来找茬的,起初壮汉还是比较担心“上面的人”,但见其容貌身材便无后顾之忧,只见他青筋暴起,身上块状的肌肉袒露出来,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单凭这体格,就够让人胆寒的。
他随手抄起一板凳,向那瘦子砸去,虽体壮如牛,但身体却格外轻捷,他飞身跃起,起步有如登云之势,恍惚间,就已经紧随那板凳冲向瘦子,二人之间不足数步。
楼下的连忙散开,生怕误伤自己,其中有的连连叫好,有的拍手称奇,更多的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那瘦身男子见壮汉以离自己寸步之遥,缓缓将茶杯放下,茶香四溢间,他的嘴角勾勒出一种诡异的笑,拂袖之中,将自己的茶水向空中抛起,水刚出杯口,在空中凝化成根根冰针,向那板凳飞去,这几根冰针尖锐无比,“嗖”得一声,伴随着冰丝飘落,那飞来的板凳早已是百孔千疮,应声落下。
冰针速度不减半分,根根朝壮汉的命门飞去,可那雄壮的身体如钢板般坚硬无比,冰针在与他的肌肤碰撞的一刹那,绽出朵朵冰花碎开了,竟不伤壮汉分毫。
男子那双微眯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嘴角不自然地撅着,小声嘟囔:“铸锻体,真麻烦!”
铸锻体共分七段,达成条件较为苛刻,多是身体受到伤害逐渐练成,相传七段时可以获得不死身,刀枪不入。
“说你妈呢!”壮汉身轻如燕,喘息间已来到男子身旁,厉声喝道:“找死!”
壮汉巨石般的拳头起出间带有阵阵拳风,有如破空之势迎面而来。
柱子般粗壮的胳膊上,青筋犹如老树盘根般爬满每一寸肌肤,而那憋红了的脸,就像熟透了要裂开的番茄似的,红中透着暗紫,他双目血怒而瞪,紧接着又是一记重拳。
男子面对两记重拳并没有向后退闪,秒定身形,向前迎了上去,灯光幽暗下,那件青色绣竹汉服折射淡淡绿光,男子的身形恍如一条躲避弓箭射击的竹叶青,让人琢磨不清他的行动。
“这是武仪司的迷踪步。”二楼远处的阁间内,一人身穿素衣大卦,手握把文墨折扇,正注视着此情景。
“这么大动静,真是扫兴,你个当伙计的还来喝酒,不出面管管?”
“无妨,也快结束了。”与他对坐的男子苦笑说:“每三年闹这么一次,我都习惯了。”
“轰!”
人是躲过去了,可那木头桌子就没有那么幸运,被一拳打得四崩五裂,细小的木屑向四周飞去。
“小子,别躲啊,你不刚才挺装的么?”壮汉见男子晃身躲过,心生不甘,骂道。
“坎卦·冰凌结”
瘦身男子在躲避间,已来到壮汉身前,单手撑着壮汉的胸膛,满脸邪笑:“废物!”
以男子的手掌为中心,层层寒气向周围扩去,壮汉脸色大变,慌忙向后退去,原来的血怒之像刹那间被惨白代替,嘴角微微发颤说:“武仪司的人,看我不废了你。”
依旧是震天的吼声,可这次的气道却远不如刚才,更像是一声给自己鼓舞士气的假把式,作用收效甚微。
壮汉起手又要攻击男子,可胸膛不知何时起,已经附上一层淡淡白霜,转瞬间白霜又化为寒冰,迅速在壮汉身上蔓延,方过数秒,壮汉身上寒气逼人,每寸肌肤被寒冰覆盖。
“……”壮汉木讷了,豆大的冷汗在他脸上划过,他脸色惨白,唏嘘起来:“小子,你不讲武德,单凭一式便想废我一生。”
“铸锻体两段,皮肤如铁,刀剑不可侵,愚弄半生,才只有两段,呵,废物!”男子收手,笑道:“你身上经脉已被我的不化冰封锁,回去安分苟活吧,我就不送你了!”
壮汉全身冰晶剔骨,血迹还未流出,又被冻上,鲜红色的冰晶点缀在他身上,华丽而凄凉,奈何他怎能善罢甘休,颤抖的骂道:“小子,你今日放了我,我他日定当废了你!”
那青衣男子转身面向楼下众人,大声喝道:“人,要有自知之明,奉劝各位对这次十方会选,不要抱有幻想,别做出像他一样的傻事!”
“那是那是。”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俊俏男子凑过来,小声问候。
“小兄弟,那这断了的陈年板凳,和对本小店精神上的损失,以及...”
那瘦子摆手说:“账记武仪司!”随后纵身跃起,向外走去,自言自语:“现如今真是什么货色都有,就凭几个杂鸡还妄图窥探冠军之位,可笑。”
星光下,弱水上,一叶扁舟渡二人。
老者驼背渡河,一言不发。
少者打了个喷嚏,骂咧道:“哪个孙子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