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院子里的迎春花已经开始试探春风,顾风月坐在还未完全开放的花丛旁,听侍女讲今日京城发生的趣事,曲儿比她年长两岁,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所以她给顾风月讲的多是京城哪家的公子娶了谁家的小姐,谁又纳了第几房妾室。
顾风月是顾家小女,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小娇女,从小鲜少听身边人讲过这些,曲儿讲的她自是爱听的。今日听曲儿讲,平王宴汀就要回京了,关于宴汀,顾风月还是有所耳闻的,曲儿好像经常提及他,也算是个风流人物,传闻他流连烟花之所,身边的人儿换了一个又一个,听说书的说,他那张脸可谓祸国殃民,顾风月想着这词用在男子身上总觉得怪,但他凭着那张脸,好像迷倒了不知道多少名门贵女,大臣对他也是议论纷纷,偏偏皇帝很看重他,为了磨磨他的性子,平王三年前便被皇上派往镇守边疆,如今他回京也是为了参加凌王的大婚,凌王要娶的便是她的姐姐,顾听雁。这凌王与姐姐青梅竹马,听母亲说,他向姐姐许诺,此生不会纳妾,此话传出,在京城还成了一阵子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曲儿讲了一阵,突然想起来什么,拉着顾风月往住处走,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夫人说了,今日大小姐大婚,少爷又还没赶回来,今日所到非富即贵,小姐您自是要撑起顾府的门面的,还是赶紧跟奴婢去梳妆吧。”
顾风月不情不愿的被曲儿拉着,一双杏眼因为阳光照射此时已经微微眯起,许是为了表达不满,一张小嘴撅着,直到来到顾母面前,才稍稍收敛。
唐华年轻时也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儿,如今岁月痕迹爬上脸颊,但也不失风韵,她看了看女儿嘟着的嘴,拉过顾风月的小手,示意曲儿退下。
“谁惹我们风月不开心了~”她笑着看女儿嘟嘟囔囔也没说出什么,便让她在自己面前做下,开始亲自为她梳妆,顾风月乖乖坐着,任母亲为她倒饬。
她突然想起,今日曲儿说平王宴汀和父亲还有过些交集,便问:“母亲,听说平王殿下也要回京了,还是父亲的旧识,那他是不是也和父亲一般大了,怎么还没有成亲呀?。”
“怎么,我们风月还关心起别人的婚事了,也想嫁人了吗?”顾母开始打趣自家女儿,看着顾风月头缓缓低下,耳尖红红的,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愧是我女儿,就是好看!”,顾风月:.....
时辰差不多了,顾母这才“放过”顾风月,拉着他往府门去,到了门口,顾风月已经将刚才的话抛之脑后,眼前是各种规整陈列的箱子,用红色绸缎装饰,摆在门前,没过多久,凌王一行人已经靠近顾府,宴凌骑着马在队伍前列,穿着红色婚服意气风发的模样,还真平添了几分英俊。行至门前,宴凌下马与顾父顾母行礼,然后发生了什么顾风月记不清了,她只知道一群人迎着凌王进府,她就乖乖的跟在母亲身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有些别扭,待陪母亲招待完客人,便自己溜到了后院。
前院人手不够,便从后院调走了一些下人,此时难得的清净,顾风月呼了口气,走到亭子边坐下,看着人们忙忙碌碌,一边为姐姐要离开了而不舍,一边又为姐姐的幸福而开心,想来凌王是很爱姐姐的,不然又有哪个男人,能抵挡住美色诱惑,一生不娶妾呢?她突然又想起了宴汀,到底是怎样一个男子,背着风流的名声,还能让那么多女子心向往之呢?
摇了摇头甩掉奇怪的想法,再抬头,入目便是一袭黑衣,镶着京城今年流行的金边,顾风月个子不高,坐着更是看不到男子的脸,正准备抬头,便听到男子轻笑一声,顾风月瞬间瞪大眼睛,男子的声音不算低沉,甚至还带了点男孩的稚嫩,她不敢抬头了!除了哥哥父亲她没有和其他男子单独相处过,如今坐着矮了一截,看不到男子的脸,便更紧张了。
宴汀低头看过去,便是看到小姑娘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手指已经把手帕绞出了褶皱,忍不住声:”再绞这手帕怕是不必再用了”小姑娘身子颤了一下,许是因为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这般胆小吗,看来还是个小孩儿。
他本从顾父房间出来准备前往前厅,看到亭子里小姑娘自己坐着发呆,便过来看看,走近便看到眼前的人估计在想事情想出神了,眼睛盯着桌子,嘴里念念叨叨又好像想到什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宴汀觉得这小姑娘倒是有趣,这才笑出了声,没曾想还吓到了这小鬼。
“小怂包,我很吓人?”宴汀笑着问她。
顾风月一愣,小怂包?她嘟嘟囔囔:我才不是小怂包呢!
宴汀只知道小姑娘自己嘟囔了句什么,问她什么,她摇了摇头说了句没有。
“那怎么不敢抬头看我?嗯?”
宴汀觉得无奈,从他进来,这小孩就没有看过他,难道真是他这两年呆在边疆,人都长的凶神恶煞了?
顾风月反应过来,对啊!你在怕什么!她抬起头来,与男子对视,此时男子正笑着看他,好像还...有些轻佻,他生的是极好看的,顾风月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觉得,这京城里的小姐也没有比她见识多,她们若是见过他,又怎会被那宴汀迷的不行?想完还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宴汀见小姑娘盯着自己出神,还点起了头,觉得好笑,刚才还这般胆小,现在到是明目张胆了。
过了片刻,顾风月反应过来,又把头低了地,安静了一会,觉得不说话倒是显得她不礼貌,便客套的问了问:“敢问是哪家的公子?”
“怎么,要和我说亲吗?”
宴汀故意逗她,弯了弯腰,和顾风月平视,看着小姑娘慌忙躲避的眼神,笑意更深,“我是平王府的人”
顾风月闻言一愣,平王府的,能来今日大婚的,想必也不是寻常关系,于是她又开始了新一轮客套:“令尊是,平王殿下吗?”
本来因为调戏了小姑娘心情大好的宴汀,闻言差点把入口的茶水吐出来,平静下来后,他开始对自己过去的十八年都产生了怀疑。
顾风月见宴汀的表情有些奇怪,觉得自己恐怕是说错话了,连忙道歉,想着母亲让自己招待客人,可这“第一单”,她便搞砸了。
“你意思是,平王殿下是个老头?”
宴汀也不生气,也可能是眼前的小怂包太胆小,凶不得。
“听母亲说平王殿下与父亲是旧交,月儿便斗胆揣测了,倘若有什么唐突的,月儿给您赔不了。”她本就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见他问了,赶紧组织语言想要扳回一局。
宴汀被小姑娘整的不知道从何说起,便也不多解释,月儿..原来,是顾家二女儿。
前厅那边已经差人叫他们过去了,曲儿走开,看到自家小姐和一男子坐在亭子里说话,而且小姐还一副娇羞模样,曲儿心里有些想笑,看来小姐也开始有女儿家的小心思了~被看破的顾风月回头看到曲儿,知道定是母亲来寻她了,看着眼前的男子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想起身告别。
刚刚转身,衣角便被拉了一下,回头便进入了一片狭小的区域,这男子,竟将脸凑近她的肩膀!
这姿势在外人面前显得分外亲呢,顾风月身体僵了僵,刚想推开,男子便轻笑一声,呼出的气息酒在她的脖颈,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想必她的脸已红的不能看了...
“小姑娘,记住,我叫宴汀,年十八”
宴汀说完这句话便放开了僵硬的顾风月,看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吓,笑了笑便和来寻的下人离开了。
小姑娘...记住..我叫宴汀年十八,顾风月花了一会清醒下来,脑子里才回想起刚才男子说的话,等等!宴汀!他就是宴汀!那个被她认为是老头的宴汀?她刚刚是不是还,问他是不是自己的儿子..顾风月小脸皱成一团,曲儿看自家小姐怎么突然低头不说话了,以为她是紧张一会儿的宴会,便没有多说。
而此时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刚刚经历了十六年以来的第一件庄重的大事,她,好像得罪了个贵人,又好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