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各位阿哥请安。”唱晚赶紧小跑过去,福了福身子,夜黑,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是忽然觉得,大家的感觉一下子就玄妙起来,她一向第六感很灵敏的。
“呵”九阿哥绕着她走了几步,唱晚没有听到起身的命令也就只好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熟归熟,规矩还是少不得的,尤其是在现在。
“好个奴才呢。”九阿哥一向说话刻薄,唱晚抿了抿嘴,皱眉,但他之前不是这样的态度的,前些时候虽然不怎么爱搭理她,可是,也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言语来的。
“九弟我们走吧”胤禩轻声说道:“年姑娘快起来吧。”说着虚抬了抬手,客气的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谢八阿哥”唱晚赶紧站好,半蹲不蹲最累人了。
“四哥,你要不要跟年姑娘说会话?这以后可就机会少了。”十阿哥大嗓门,却没有什么坏心思。
唱晚更加的郁闷了,这说的是哪国的话啊,她一句也听不明白,抬头,皱眉:“八阿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多人里面还是老八比较靠谱。
胤禩一笑,依然是风轻云淡:“没什么,只是”他顿了下,又看了看胤禟:“刚才听皇阿玛的意思,觉得年姑娘,很重要呢。”
唱晚的眉头皱的更深刻了:“奴婢不明白。”虽然康熙早就说过想让自己做他的妃子,可是不是已经被她拒绝了吗?为何现在又出现这样的谣言?
胤禩笼着袖子,不去看她:“有时候,很多事情,半点不由人的。”他看着墙头,江南的春色来的比紫禁城的早,一片微微红的影子在风中轻轻地摇曳,一枝红杏出墙来呢。
唱晚扭头去看胤禛,这不会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她瞪大眼,却蓄满了泪,为什么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他是皇上,难道就是因为这张该死的脸?
胤禛似乎一直在出神,只是当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终于回神了,于是咳了一声:“咳”他低头,再抬头,却是什么也没说。
唱晚的目光经由了期望到失望,于是明白,这件事,他不会多管,谁也不会多管。于是后退了一步,目光决然:“奴婢就不打扰各位了,奴婢告退。”
“喂!”十阿哥有些不高兴的看着那个自行离去的宫女:“太没礼貌了吧?说走就走,还把背影给我们看,看什么啊,真是的···”
胤禩没有发表言论,按说,是她姐夫的四阿哥都决心不趟这浑水了,他还在那搅合什么呢。人生,总是有舍有得的,若是不把这唱晚舍出去,皇阿玛的心又怎么能得到呢。
夜半,唱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只好做起来,穿着里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可是心里却依然翻腾个不停,于是披了一件外衣就走出房间。
她睡在康熙的隔壁院子里,推门,门口的守卫虽然有些惊奇于她的装束,可是,唱晚的身份却是御前红人,于是躬了躬身:“年姑娘要出去吗?”
“恩,睡不着走走。”唱晚低着头,看着白色的绣鞋:“很快就回来的。”
不知不觉,她走到曹府的后花园,这后花园简直可以跟宫里的御花园相媲美了,而且现在是初春,紫禁花未开,这里,却已然是春色满园了。
园子里有个小凉亭,唱晚很惊讶那里现在竟然还有灯,于是走了过去,挺拔的身影微微的佝偻着,灯笼放在桌上,烛火摇曳:“四阿哥?”
唱晚忍不住叫出声:“您还没睡呢?”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他怎么还一个人在这里呢。
走上凉亭,白色的宣纸上,黑色的墨迹龙飞凤舞。胤禛快意书写,苍劲有力。
唱晚站在他身边:“怎么了吗?”她轻声问道。
胤禛完成最后一笔,然后重重的吐了口气,将毛笔甩进砚台之中:“你觉得,这字怎么样?”
“还行吧?”唱晚看惯了康熙的严谨,一下子有些不适应这些龙飞凤舞:“只是觉得你心里的郁结蛮重的。”
“唱晚,你知道吗?今天一天发生了两件事,让我真的很痛苦。”胤禛并不看她,只是迎着月光,身影越发显得孤寂。
“和我有关吗?”唱晚拿起砚台慢慢的磨起来:“唱晚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左右四阿哥的情绪。”她一心情不好就喜欢做事,眼前,也只能磨墨了。
“你哥哥年羹尧被派到西北打仗了你知道吗?”胤禛背负起手:“虽然看上去好像是升了,可是,你知道吗,这无疑是砍了我的一只手。”
唱晚没有说话,哥哥不是一直期待着带兵的吗,他说只有真正的手握兵权,方可于那些阿哥们相抗衡,方可保护自己保护姐姐。
“这件事,其实和你有关,西北战事紧张,稍有不慎,便是殉国,唱晚,这里面的关系你可明白。”胤禛回头看着那个一心磨墨的女子,心里,微微的疼,他不想将她扯进来的,可是,若不这么做,他也必须失去很多。
“我若是乖乖嫁给皇上,哥哥便可安然回来,若是不然,哥哥和我,都将身首异处?”唱晚看着漆黑的砚台心里一阵荒凉。
胤禛没有说话,便是默认。
“真好笑啊,姐姐做了王妃,妹妹却做了皇妃,四阿哥,你说要是日后你见了我,是不是要叫我额娘?”真是好笑,真是好笑,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我知道你有不甘心,可是,唱晚,你上次的计策只能救你一次,除非你有新的方法,否则,皇阿玛不会放过你的。”胤禛也不想这样,可是,皇阿玛的固执,没有人可以改变。
砚台里的墨汁已经溢了出来,唱晚依然在不停的磨着:“我不会甘愿的,四阿哥,我虽然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子,可是,若是逼急了,也会有些举动的。”
胤禛皱眉,她这话是在暗示什么吗?唱晚丢下手里的砚台,转身想要离去,胤禛伸手拉住她:“唱晚,你要想清楚,你姓年,若是有什么过失,出事的不会是你一个人,还有你哥哥,你姐姐,甚至我。”
唱晚挣开他,依然没有什么表示,下了台阶:“我要做事,自然会干干净净。”
胤禛拧着眉看着月光下的女子,单薄的身影,和三年前一个的孤寂:“唱晚!”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跑上前拉住她的手:“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的。”
唱晚抬头,看着月光下的男子,眉宇间的困扰微微一笑:“我不会做傻事的。”她不会那么轻视生命的,她要好好的,生活下去,直到某一天,清醒过去。
胤禛看着那个踽踽独行的女孩子,心里的烦躁更加的深刻,于是朝着路边的迎春花狠狠的推出去一拳,细碎的花瓣纷纷而落如细雨,如思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