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晚挎着竹篮,晃晃悠悠的走出城门,,现在,她仰起头看了看高远的天空,已经是夏末了,再过不久,就是冬天了,到时候,她就要离开这座城池,也许都不再回来。
叹了口气,唱晚有些疲惫,心里面,堵得慌,姐姐,姐姐的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她现在很讨厌听到“冬天”“嫁人”之类的话,甚至连少爷的名字她都不许提。
街坊里的大妈们说这叫婚前焦虑症,习惯就好了,唱晚扯了一根路边的狗尾巴草,心里有些愤愤不平,自从听说姐姐要嫁到京城之后,那些大妈妈们就没有一天安静过。
“真是一群势利小人”唱晚不高兴的丢掉草茎,抬头,又想起那天少爷派人下聘的情景,听说,比城里大户嫁女儿都要光耀。
唱晚站在椅子旁边,看着一根太监模样的人指挥着下人将那些系着大红花的箱子一个接一个的搬进来,填满本来就不甚宽大的客厅。
下人们来来往往,可是却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多做一根动作,秩序井然有条。那些跑来看热闹的人为主姐姐,众星拱月般赞美。
没有人理会她,自始至终。那天,一直忙到了天黑,看热闹的人才逐渐散去,姐姐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目光茫然而空洞。
那晚,她听见姐姐在哭,虽然很低,可是她听见了,于是她走到若兰的门口,什么话也没说,她知道姐姐一定有她的理由,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就这样,唱晚在若兰的窗前坐了一个晚上,一直到东方既白她才起来回了房。她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明明不喜欢少爷,为什么还要答应嫁给他,难道真的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姐姐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吗?不,这绝对不可能的!
“晚儿姑娘?!”一声又是惊又是喜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唱晚有些失措的连退两步,过了一会才看清对面的人:“是灵儿···姑娘?”
灵儿笑眯眯的背起手:“外面今天和公子出来游玩,想不到这么巧就碰到晚儿姑娘了,真的好有缘啊,对了,少爷就在对面的凉亭,我去喊他!”灵儿一开口便说个不停。
唱晚摇摇头,抬了抬手里的篮子:“不行啦,我还有事呢!”灵儿嘟起嘴:“可是···”唱晚也学她嘟起小嘴更可爱的撒娇道:“好啦好啦,灵儿姐姐,下次,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去,行不行嘛···”
灵儿看到唱晚的坚持只好无可奈何点点头:“好吧好吧”唱晚欢呼雀跃的拍起小手:“我就知道灵儿姐姐最好了!”说完就提起篮子朝着大路奔去。
不知为什么,她很害怕那些姓曹的,尤其是那天遇见的老者,她更是恐怖见到他,而切听姐姐说,少爷和曹家因为还钱的事情都起了不小的冲突呢。
灵儿走回凉亭,子郁正陪着二老爷品茶,灵儿忙收起脸上的笑意,奉上切好的水果:“二老爷,少爷请用水果。”说完就退到一边,其实,她也有些惧怕这个二老爷呢。
曹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体型有些发福,慈祥的背影严肃的表情,尤其是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更是让人退避三舍,好像经他看一眼没做亏心事的人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无意识中犯了什么错。
子郁抿了抿茶碗中的茶,然后才问道:“灵儿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刚才远远的看见灵儿和一个女孩子说了会子的话。
“回少爷,是唱晚姑娘。”灵儿乖巧的回答道。
“年唱晚?”曹寅放下手中的茶碗有些疑惑:“年羹尧的小妹?”
“是,是唱晚姑娘”灵儿见二老爷亲自过问,忙回答道,心里却有些奇怪为何二老爷会对唱晚姑娘这么了解。
曹寅皱起眉,想了想:“子郁,你以后还是里那个姑娘远一点,她姐姐今年冬天就要嫁给四阿哥了,以后她们就是太子党,我们···”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而且···”他看着亭外连绵的荷塘:“家里的事,去从不隐瞒你,你也应该清楚才是,四阿哥的为人,绝非善类。”
子郁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茶碗:“二伯父,子郁明白的,您不用再说了。”二伯父要说的话他券明白,只是,他真的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她吗?
曹寅叹了口气,挥手让下人们全部退下:“子郁,我知道你不想和子有争权,可是你若是一直这么的退让下去,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盯着子有的眼睛,逼视着他的内心:“主持曹家的重任,我绝对不会交给子有的,否则,曹家一定会败在他手里的,以后,对付子有的重任,我会替你扛着。”
“可是,他终究是我大哥啊!”子有抬起头,有些不忍心,二伯父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曹寅摇摇头:“子有,你就是太仁慈了,记着,若想要治理好一个大家族,就必须得恩威并施,松弛有度,不可因一时的善良而为日后种下苦果。”
子有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手里的茶碗,许久,才慢慢的说道:“是,子郁明白。”
远处,风从河面来,掀起层层涟漪,碧绿的荷叶在风中翻滚着,无穷无尽。
茶碗提着篮子跑到做嫁衣做的最好的罗夫人家,买了一篮子的红线,回去给姐姐做嫁衣用。听说只要是用来罗夫人做的红线,穿嫁衣的新娘子就会幸福一辈子。
唱晚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毁容丧夫的女人织出来的线会给人带来幸福,正如她不明白,为什么罗夫人会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一样。
可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能够得到幸福就好了。抬起头,看着天,忽然面上一凉,竟是下起了雨,唱晚忙护着竹篮在雨里奔跑起来,怎么也想不到这么晴朗的天惊人说下雨就下这么大的雨。
曹寅站起来,走到凉亭的边上背负着手:“子郁,这场雨让你联想到了什么?”
子郁扭头,透过雨帘看着那还是晴空万里的东方:“东边日出西边雨···”
曹寅冷哼一声:“你倒是心情不错,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他扫了一眼那些翻来翻去的荷叶,冷笑道:“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他不等子郁回答便接口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子郁猛然抬起头:“二伯父,你···”难道,难道他是想要···不,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曹寅背对着子郁,看着那一片雨打荷:“子郁,你不愿成魔,我只好逼你成魔,不要怪二伯父心狠,曹家的家长,必须得舍弃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