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因为小腿抽筋所以才会呛水导致昏迷的,老夫开一副方子···”唱晚昏昏沉沉中听见一个老者的声音,呼吸间是自己不熟悉的香味,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帐顶,一个梳着双髻的少女惊喜的叫道:“少爷,姑娘醒了,姑娘醒了!”努力的压制身体的种种不适,唱晚扭头朝外看去。
一个大夫模样的老者背对着她正和一位年轻的男子交谈,那名男子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唱晚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请问···”她鼓起勇气张开嘴,可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小丫鬟的尖叫声中了:“少爷少爷···”
男子走了过来,冲着唱晚深深的做了一个揖:“在下曹子郁,谢姑娘救命之恩。”唱晚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你是,那个···”呆子?唱晚的话说到一半再次被小丫鬟打压:“姑娘要喝水吗,我给你倒杯水吧!”
男子责怪似的瞪了小丫鬟一眼:“灵儿,不要老是毛毛躁躁的。”说着转过身对着唱晚又是一个长揖:“家婢礼数不佳,望姑娘见谅,在下先自我介绍一下,吾乃江宁布政使曹寅的侄子,这里是曹府。”
他顿了顿,又似想起什么说到:“对了,刚才在岸边有人认出你了,在下已经派人去通知你姐姐来了,不过,在下觉得姑娘还是等身子好些了再回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他说话永远是一副不急不躁的翩翩君子样。
唱晚就着灵儿的手贪婪的喝了几口茶水,嗓子这才不至于那么干:“我听姐姐的。”说完就靠在灵儿的肩上不说话了,她的身子还是很虚弱,刚才只是小小的动了几下,背上就出了一层的虚汗。
大夫写好方子交给另一名丫鬟,然后又嘱咐了几句,便走了。于是房间里只剩下子郁唱晚和灵儿大眼瞪小眼了,一时间,房间里很安静,连风吹动书页翻动都显得异常的清晰。
子郁有些羞涩,他一会儿看看唱晚,一会又像小偷一样迅速的扭过头去,两耳嘟着嘴,不知在想什么,而唱晚则是在积蓄力量,以姐姐的脾气一定不会让她留在这里休息的吧。
子郁忽然觉得唱晚有些眼熟,他犹豫了一会,小声的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在今天之前?”总觉得很眼熟呢。
唱晚回过神,想了想:“我一直住在金陵,也许我们有过一面之缘,这不稀奇啊!”
子郁却眉头不展若有所思:“是这样吗?”他好像在极力回忆什么:“你,是本地人?土生土长的金陵人?”
唱晚扶着灵儿的胳膊坐好:“不是,我老家是福建的,后来哥哥随少爷去京城办差,我跟姐姐就搬到金陵来住了,这样哥哥也方便照顾我们一些。”唱晚很努力的回想若兰曾经说过的话,应该是这样的吧。
“晚儿···”若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门口,她的目光轻轻的掠过子郁和灵儿最后落在唱晚的身上:“好点没,要是没事我们就回家吧。”她穿着粉色的衣服在阳光下美艳不可方物。
唱晚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好多了,我们回家吧。”灵儿在一旁扶着她向门口走去,子郁呆呆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觉得,好像唱晚的姐姐不是很高兴来到这里一样。
若兰上前接住唱晚的一只手臂,冲着灵儿点点头:“谢谢你了。”语气里是她所特有的倨傲,然后就扶着唱晚往门边走,灵儿追上去一步:“不要我来带路吗,两位姑娘可认识出府的路?”
若兰一笑:“我记得,就不麻烦你了,多谢姑娘美意。”说完就架着唱晚走了,而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子郁一眼,好像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灵儿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一点都不可爱,和晚儿姑娘简直不能比嘛!真是的,少爷,刚才她对我微笑我都会觉得害怕唉,这个女人真不讨喜。”
子郁有些疑惑的看着灵儿:“这两姐妹,我真的觉得很眼熟啊,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灵儿白了他一眼:“那个姐姐,是我们金陵有名的美女,不过呢,就是太高傲了,听说很多人上门想要提亲结果都被她赶出来了,真不知道将来她会找什么样的人做相公,希望她嫁给别人做小妾,呵呵···”灵儿抱着拳有些坏心眼的预言。
子郁没有训斥灵儿的无礼,他纵容的笑了笑:“小心口舌,要是被别人听见了,估计你又是逃不过一顿板子。”灵儿抱着子郁的胳膊笑的贼兮兮的:“少爷人好嘛,所以灵儿才敢在少爷面前放肆啊!”
唱晚靠在若兰的身上,身上因为虚弱而出了很多汗,衣服也湿了一片:“姐,我刚才有说错话吗?”为什么姐姐会不高兴呢?
若兰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淡淡的说道:“少爷和十三爷在奉命追查朝廷官员欠款一案,而曹家就是其中欠款数目较多的一个,可是由于曹老爷和圣上是好友,所以少爷一直的没办法动他,但是,不动他就没办法动别人,所以,少爷和曹府之间有很大的矛盾。”所以她不能卷进去。
唱晚听的有些糊里糊涂的,若兰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唱晚的额头:“晚儿,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她叹了口气:“唉,不过,长大了就会有更多的烦恼,所以,你才一直的选择逃避,做一个糊涂的孩子吧?”
唱晚忽然停住了脚步,隔着一个开满荷花的水池,她直勾勾的盯着对面走廊里一个华衣老者,老者领着另一个华衣年轻男子,他们身后跟着一堆的小四和丫鬟,正急匆匆的网她们离开的地方走去。
唱晚忽然觉得有些冷,她抱紧若兰:“姐,我看见了血,大片大片的血···”
若兰有些冷漠的看着他们:“晚儿,记住了,宅子越大,冤死的人就越多,里面的东西也就越肮脏,所以若果可以尽量少到这种地方来少跟这些人接触,他们,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他们的身上,总是缠绕着无数人的生命。”
唱晚将头藏到若兰的后面:“姐,我好害怕,好害怕,我们回家,回家···”莫名的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唱晚的心头,唱晚闻见了血腥味,又浓又臭的血腥味。
那边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们,这时灵儿正好迎了过来,老者便问了她一些问题,唱晚将整个身子都藏到若兰的身后,她似乎受到什么惊吓一般,若兰从未见过如此惊慌的唱晚,她有些疑惑,唱晚什么时候认识这家人的?
若兰见他们没有打算跟她们说话便拉着唱晚沿着走廊继续向外走,她从来没想过要结识这一家人,所以也不会费心思去讨好他们,虽然看上去曹家风光无限,可是要是曹老头死掉了,这个家还会这么风光吗?没有康熙在后面支持,这个家,还剩什么?
唱晚的目光掠过那些高高低低的房檐,不明白为何修理的景色到了她的眼里却变得森然恐怖,那些假山就好像一个个妖怪,张牙舞爪,想要吞噬什么。
她忍不住回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最后看了一眼老者,五六十岁,胖胖矮矮的一个老人家,为什么她会对她充满恐惧,甚至,会有一丝的怨恨在胸口盘旋?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地转上前后前后的交错着,匆匆的步伐竟会让她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将空着的手按在胸口,缓解心脏的绞痛。
“晚儿你没事吧?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医馆查一下,我看你眼神不对。”若兰有些担心的说道。
晚儿将头靠在若兰的肩上,小声的撒着娇:“姐姐不生晚儿的气,晚儿的病就好了。”只要姐姐不生气,就好了,一切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