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两边贴着医院的简讯--------这里是一个坚固的城堡,结实的城墙给你安全,虚幻的空间给你美好,也给你的心一个放纵活着的空间。
转过一个墙角,眼前一扇雪白的铁门矗立在那。
“医院前面是门诊部,后面才是病患住院的地方”,陈护士机械的说到,熟练的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
我和猫脸人随着她慢慢走,望向白色铁门的另一边,这里虽有阳光,但却阴沉的可怕。
路是鹅卵石铺就而成,石路的两旁长着参天大树,它们似乎是在告诉来这的人们,这里的生物都有很强的生命力。
树林中偶尔飘过一个个白色的身影,他们在乱跑乱跳,时而吵闹的声音钻入我无辜的耳朵,刺激我的大脑,让它紧张的阵阵疼痛。
“疯子”我问道,但突然觉得这个称呼有点不对。
“正常人不会来这儿的。”陈护士依然是那种没人气的低语。
我把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藤椅上的另一个护士,公示栏上这个护士叫慕青。
也是一身粉色护士服的女子,黑色的头发整齐的放进护士帽中,一袭白衣,脸上是见不得阳光的惨白,黑色的眼圈在那张白皙脸的衬托下显得越发明显,如果听不到那平稳的呼吸,我会认为她真的是“白衣天使。”看着比陈护士顺眼多了。
“到了。”
一座古塔式的建筑暗淡地坐落在我眼前,它很高,我确定,高的让我不得不痛苦地让自己的脖子与身体成90度角。郁郁葱葱的大树围绕着它,让看起来很像一棵枯萎的老松,被新生命吸走了阳光、水分,最后只有放弃生命。它却成人们精神的慰藉、心灵的归属,为每一个需要它的人挺直的耸立着,也为自己开始了另一个世界……门头上三个大字,住院部。
推开住院部土黄色的大门,一股比前院更加浓郁的消毒水味道迎面而来,中间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湿气和霉味。
陈护士介绍说“这是一楼,这里所有的病人因为神经受到巨大伤害导致失忆或长睡不起,这里通常不需要很太多护士。在这里医生和护士只是一张空白的药单,只能维持他们的生命,其余的我们都无能为力。”
透过玻璃窗看到一张张惨白的脸。我仔细打量了一番,基本上全是男性,躺在床上,周围有专门的护理人员,应该是医院请的。并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
随着陈护士上了二楼,二楼空气显然比一楼沉重的多,走廊边有许多老人走来走去,他们的眼神灰暗无光,有的安静地呆坐在无人的角落,有的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他们的生命在渐渐走向尽头,因为神经退化由器质性脑病引起的智力和其他心理过程的衰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老人痴呆症。你知道这种病总会给正常人带来很多困扰,为了自己能够正常的生活,他们的家人把他们丢弃在这儿,为孩子忙碌了一辈子,却没有人愿意送他们走最后的一段路。”话中夹着几分讽刺,我听的很清晰。
“也许他们的子女很了解什么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吗?”我空洞的回答。世界不就是这样吗?不然又怎么会有这里。
她默然无语。
我们上了楼梯继续走着。
三楼、四楼的窗户多了许多栏杆,几块木板轻掩着,透过宽大的缝隙可以看见树枝上的绿叶。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手里拿着气球从我身边走过,气球看起来很像漏气了,可是那个人还是很高兴的抱着它,也许它对他曾经有很大意义,可是现在谁也无法知道。他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很鬼魅的女人,安静的走来走去,嘴里在念叨些什么。
“他们都是因为精神紧张和心理矛盾引起的精神失常。在他们看来世界是很可怕的,所以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尽管疯癫但是很快乐,这种幸福是社会不能给他们的。”
我和猫脸人边上有一个男孩,看起来有十五、六岁了,双手抱着膝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到我们靠近显得很紧张,让他年幼的脸变的扭曲。目光呆滞,嘴里不知说着什么。陈护士上前手轻轻地抚摩着男孩的头,“心理沉重的压力让他的未来就这样结束了,增大压力的仅仅是一张被冠上成绩单三个字的白纸。”
我们就这样沿着楼梯一层层的走着,她用那死亡般的语气讲述着所有住在这里的人,我发现这的房间随着楼层的增加在减少,病人也渐渐的严重,在不知多少楼的楼道里,我听见了一个声音,很低很低的在叫妈妈。这里很安静,四周只有两扇门,窗外茂盛的树叶挡住了从缝隙中射进的唯一一束阳光,我好奇的望向那门的后面,一张没有活力却带着稚气的脸出现在我眼前,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脸上有道延伸到后颈的伤痕,她的眼神印着深深的灰暗。
我看向她的病历牌:伊纱,十二岁。发病原因:急剧而又强烈的精神创伤。
“她的父母离婚了,母亲走掉了,父亲再娶。一年前他们死了,送他们离开的就是她。”
一幅幅画面开始在我眼前闪过,带血的藤条、一张狰狞的脸、深深的侮辱、反抗、最后一张布满血渍的白床单。
“没关系,在这里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陈护士安慰道,然后我们转身离开了。
我们走到了楼上,这里没有楼梯了,应该是最高处了。护士为我打开了唯一的那扇门,我望向病历牌:方怡……
一个穿着白纱的裙子的裙子的女孩站在窗前,绚烂的阳光穿过她的发间,显得是那么的梦幻美妙,方怡有着一张姣好的面容,十四年前她被带来时应给只有十几岁,岁月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丁点的痕迹,我感觉她有一丝熟悉的味道。
陈护士没有再介绍方怡的病情,只是说到“她是住在这里最久的病人。”
方怡转过身来,如同老友般说到“来了,坐吧”,她仿佛知道我会来一样。
我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一架床,一个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香炉,香炉里还有着未燃烧完的香,别无它物。
陈护士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这是她自己要求的,估计是为了祭奠某个人吧”
方怡指了指床,示意我坐下,我缓缓走到床边坐定,猫脸人站在一侧。
方怡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我面前,用手指轻轻的勾起了我的下巴,极具挑逗的意味,我能够闻到她身上那种淡淡的香火味道,不知作何没有反抗,反而觉得很舒服,脸上泛起了丝丝红晕。
“为什么来这?你看起来是正常的”方怡鼻尖微耸,雪白的手臂忽然抬起像是要挽上我的肩,我自觉不妥,向旁边移了移,方怡在我旁边坐下。
“只有在疯人院里人们才能想到什么说什么。总有一天看守疯子的自己也会成为疯子的。”陈护士在门外讥讽般的说道。
我没理会她,直直的看着方怡,方怡面露笑容,一点都不像是个精神病人,除了她刚刚的行为。
方怡站起了身,又踱步到了窗前,望着窗外:“我的屋子里出奇的有扇窗,而且没有繁茂的树枝,远处燃烧的火云刺痛了我的双眼,也将我的幻想一同燃尽。记忆一点点的在消失,没有人知道它去了那里,现实不一定是一种好的生活方式,活在幻境中的毕竟还有满足的幸福。我安静的等待着黑暗的吞噬,我宁愿痛苦的习惯这种黑暗,也不愿意看实现而残酷的世界。我会在这属于我的城堡里放纵的活者。”
方怡如同梦呓般说出这一段话,我不明其意,想要再次询问,方怡已经挥挥手要逐客出门了。
我心有不甘:“你见过我母亲吗,就是一个叫林静璇的人,和你同一年进入这家精神病院的。”
方怡没有答话,依旧站在窗前,从玻璃上映出她那精致的脸庞。
我指了指窗台上的香炉问到“你在祭奠什么人吗,你是不是知道我母亲在哪,”
陈护士拉了拉我:“走吧,看也看了,问也问了,这下明白了吧,医院根本就没这个人。”
“你知道顾家村吗,我母亲就是从那来的,你好好想想”
我知道,方怡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只是碍于有人在旁边,没有说出口,我不禁问道;"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啊,为什么要将她关在精神病院里。”
“你只是看到的是表象,”陈护士又恢复了那张死人脸,也不愿说明。
我随着陈护士慢慢的走出了住院部大楼,站在院子里时,我回头望了望方怡的那间窗户,发现她站在窗前,对我微微示笑。我转过身,随着陈护士出了住院部。
这一趟虽然没有什么收获,母亲也没有寻到,但是我知道那个方怡肯定是知道内情的。
猫脸人在旁边用手肘碰了碰我,“嘿、那女的是不是喜欢你啊?”
我不由的一阵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