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新生可是要参加军训的,总共半个月的魔鬼训练对于学生们来说简直是苦不堪言,但它是要纳入大学学分里面的,所以哪怕你有一百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参加。
于是偌大个操场上摆满了绿色的方块,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块块嫩豆腐,而组成‘豆腐’身穿迷彩服的学生们就好像是一根根娇弱的豆芽。他们非但要顶着烈日的暴晒,还要接受教官们的责罚。
当然如果身体有疾病或特殊情况也可以免受这份罪,就像冉阿玉去年做的那样向学校申请休息,然后便可蹲在家里或其它地方等着科系上专业课。
但冉阿玉今年不准备打退堂鼓,经过多次复查医生说他心脏没问题身体已痊愈。作为冉阿玉自己来说,这是大学少有的整个班级都参加的集体活动,他不想失去这样一个认识全班同学的机会;还有更重要的原因:程赦曾经当过兵,转业后依然对自己的军旅生涯念念不忘,这导致继承了他一部分人格的冉阿玉也喜欢穿着军装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
“全体都有!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稍息......全体都有预备唱......”
一套套繁琐的口令加刺耳的哨子,这样下来便是一天,最开始的时候绝大多数人是累得直不起腰迈不动腿的,而且绝大多数人也会背地里咒骂这些从部队请来的教官。
但是随着时间的累积,当身体适应了这种强度的练习,学生们会渐渐的喜欢上这种高度自律的生活,虽说它不如部队上的训练那般辛苦,但它有部队上生活的那般干净——训练争夺排头兵,休息就当唱歌王。
冉阿玉他们这班的教官姓顾名展平,是一个非常帅气的年轻人,剑眉朗目英姿飒爽,这让他在学生当中——尤其是女学生——赢得了好感,尽管他的训练十分魔鬼,但学生们还是咬牙坚持。
“你说他有没有女朋友?”一个名扎着马尾辫的女生问另一名扎着马尾辫的女生。
“怎么?看上兵哥哥了啊?”另一名女生小声取笑。
“去你的!”这名女生还了一句后两人开始偷笑。
“黄静、李雨桐!”顾展平喊道。
“出列!”
“是!”
“刚才在讲什么?给大家重复一遍。”
“报告教官!”李雨桐大声道:“那我可就真说了。”
“你别......”黄静拉了拉李雨桐的衣角。
“立正!”顾展平喊了声口令,“请说。”
“刚才黄静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
三十多个同学集体起哄,军姿立马站得乱七八糟,而名叫黄静的女同学脸红到脖子。
——立正!”顾展平面无表情再喊口令,“黄静、李雨桐请入列。”
待到这两名学生入列以后顾展平开始讲话。
“同学们,”他说,“我们尖刀班是优秀的集体,不怕苦、不怕累......”
他说了很多,不但安抚了两名女生的情绪,也让全班的同学恢复了正常的训练。然后休息的时候他又有安排大伙唱歌,集体唱、点到谁唱谁就唱,或者大伙儿围成圈儿讲故事。
忙碌而简单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虽然每天下来都累得像狗,但冉阿玉是真心喜欢这样的生活,这期间偶尔会出现一些小插曲,例如某个女生喜欢上一个男生;某个女生喜欢上教官;学生之间出现了小摩擦;冉阿玉和林若雪同时收到了很多封情书等等,这些小插曲都将成为他们人生中一段美好的回忆。
当然令人不快的事也有,那就是曾经欺负过冉阿玉、那些不良学生会在操场上闲逛,他们会观察新来的学生,谁可以当他们的小弟、谁又需要交保护费,哪些女生长得漂亮可以玩玩儿和‘开发’下,这些天有不少新生都受到欺负,全都只能默默忍受不敢声张。
白鸽学院不算是什么好大学,它的肚子里藏着一群表面披着学生外衣实则肮脏凶残的败类。
此刻是休息时间,大伙儿都在人工草坪上席地而坐,大家正围成一个大圈儿玩儿击鼓传花,鼓声结束、红花刚好落在顾展平的手上,于是他这个教官为学生们讲起了自己在部队是怎么受班长虐的。
“我们五公里武装越野跑的时候比这种天还热,”这个肤色如同小麦的帅小伙说,“只有二十三分钟要跑完全路段,班长押着跑谁要是掉队就会被皮带抽。”
“真打啊?”有同学问。
“真打,”顾展平笑了笑,“被打时候可以骂娘,但必须坚持跑,哪怕你跑到吐也不能停,医务车一路跟随晕厥了就抬上车。”
他这些话让冉阿玉背上一痛,英俊青年脑中闪现出一个画面,大雨滂沱中自己跟不上队友的步伐,班长一皮带就抽了下来。那时的他是多么恨自己的班长,可是班长当退伍离开的时候他哭得稀里哗啦。不、不是自己,是程赦哭得稀里哗啦。
“简直是恐怖!” 有学生说,其它学生跟着附和。
“训练很辛苦,” 顾展平继续说,“但部队就是我的家,战友就是我亲人,当兵的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受的伤那是为国献身的荣光,所以同学们,对于你们来说学校就是家,同学就是你们的亲人,你们的任务就是学习......”
原来他讲故事的目的是要让学生们好好学习啊!这个年轻的兵哥哥并没有比学生们大多少,但心智貌似要成熟得多,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包括冉阿玉在内、所有人都被顾展平的话感染,唯独林若雪喝着矿泉水无动于衷。
事实上她仿佛对任何事都不太关心,但军训的项目却做得最好,可也是最不愿意和大伙儿交流的那一位,面对人家的主动示好和靠近,林若雪总是以礼貌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若雪同学你不玩击鼓传花,就给大伙唱首歌怎么样?”顾展平笑道。
“我不会。”林若雪道。
“唱歌谁都会啊!” 她旁边一个女生鼓励道,“若雪别怕羞给我们唱一个呗!”
“是啊!给我们唱一个呗。”大伙儿附和。
“真不会,”林雪站起身来,“我去跑圈。”
言罢也不理众人遗憾的眼神,她独自一人沿着橡胶跑道跑了起来。
顾教官说过,在集体活动中如果被指定之人不表演节目,就围操场跑一圈儿作为惩罚。这个操场一圈儿是400米,他以为大家参加了军训已经很疲倦了,谁还愿意顶着烈日围着操场跑一圈呢?结果林若雪偏偏就选择处罚也不唱歌。
顾展平本来是好心帮助林若雪融入集体的,没想到林若雪一点也不领情,他哪里知道,对于林若雪来说,唱歌、与人打交道是要比跑步累的。
“她怎么就那么冷呢?”有个男生道。
“真是人如其名,”另一个说了又对冉阿玉问道:“哎!冉阿玉你说她究竟怎么回事?”
“你问我?”冉阿玉一抹汗水,“老子怎么知道?”
“她不是和你说得最多么?”那男生说,“我们这些人,人家都懒得理的。”
“哼!”有个女生阴阳怪气的小声道:“人家是一等美人骄傲得很。”
对于这些话冉阿玉懒得理会,青年眼睛盯着跑道上那道飞快的身影。
“她怎么一点都不累呢?”冉阿玉想,“会武功真是好啊!”
正想着、操场右侧的石阶那里出现了几个人,为首之人身穿黑色无袖体恤扎了个丸子头,正不停的将一个苹果抛出又接住,那红苹果就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怎么都跑不出他的手心。当林若雪跑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几人吹起了口哨。
那人叫孙冠宇,是差点让冉阿玉命丧黄泉的人,所以冉阿玉看到他会本能的捏紧拳头。
“又是那些人,”一个戴眼镜有点瘦小的男生说,“昨天下午他们就有好大一群人去新生寝室,说是要我们认识他,每个寝室需要缴纳保护费,有几个学生说话比较冲被他们就地打了一顿。”
“这是学校又不是黑社会,”另外一个较为壮实的男生说,“咱们被人欺负了可以找辅导员,学校有教务处、有保卫室,怕他们个球!”
“被欺负的人又不是傻逼,”眼镜男生说,“咱们的寝室有宿管,这些人来的时候宿管大叔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被打的人去反映,宿管和辅导员都在叫被打的人一定要忍,他们收的钱又不是很多就当破财消灾。”
“哼!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结实的男生满脸不服。
眼镜男生扯了扯嘴角‘呵呵’两声。
他这一表情被冉阿玉看在眼里,“那人叫孙冠宇是李明明的手下,这些人背景很深,咱们惹不起就尽量躲着。”冉阿玉道。
“你知道的好像蛮多的嘛!”眼镜男生道。
“有什么问题吗?”冉阿玉似笑非笑的问。
“没有、”眼镜男冷笑道,“能有什么问题呢?”
这时候林若雪已经跑圈回来,虽然汗水浸湿了迷彩服,但她依然脸不红气不喘。冉阿玉从纸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抛给她,林若雪也不说谢拧开瓶盖仰头就喝。
随着一阵尖锐的铃声响起,顾展平拍了拍巴掌,“集合!”他喊道。
孙冠宇已经带着他的兄弟们走到了汉语言文学系大一.二班旁边,这个扎着丸子头、身材高大的大三学生本来是要看美女的,结果看见了人群中站着的冉阿玉。
“哟!窝囊废原来你在这里啊?”他笑着讥讽道。
冉阿玉继续站自己的军姿,顾展平厉声喝道:“新生军训,无关人员请走开!”
“拽尼玛逼!”有个人小声骂道后一群人摇摇晃晃的走开了。
下午军训结束的时候,戴眼镜的男生找到了冉阿玉说有人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