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白商场后面,沿着金鱼街直走左拐,有一排老式的商住一体楼,楼的下面是门市上面为住家。这条街属于是政府的风貌工程整顿范围内,因此这些老式的楼房得利于这个政策,它的沿街面被重新包装得如同新娘子一样靓丽。只是背街部分的小区内,裸露的水泥墙壁、蜘蛛网一样的电线、贴满小广告的楼梯间,这里一切一切就如同一个年迈的老妪。
冉阿玉租的工作室就在这栋楼的三楼,面积大概有300多个平方。面对这么大一间屋子,冉阿玉将它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为业务培训室;一部分就是开展业务的。其中业务培训没什么好说的,约莫70来个平方,铺有木地板、一面墙上安有玻璃、一面墙上挂有黑板、有办公桌椅、文件柜和电脑。而业务开展的部分,就是一间间用木板隔断的小屋,每间小屋约莫20来个平方,能摆下一张小床、电脑桌椅和少许的活动空间。
根据冉阿玉的要求,房间的装饰是不一样的,主题分为什么少女情怀啦;什么御姐格调啊;什么少年公子啊;什么霸道大叔啊;什么病房啊;什么学校啊;审讯室啊;等等......总之就是让房间根据呈现出各种不同的风格,配合主播小姐姐穿着各色的服饰做出不同职业该有的表演,这便能满足看客们的各种幻象。
冉阿玉从某国剧情片中得出一条真理:倘若面对那种阅片无数、看镜头都要快进的老江湖,千万不能直接脱光光站在他面前,他们对这种单刀直入的方式毫无兴趣,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构建出故事情节,来个角色扮演,主播小姐姐的循序渐进就可以让看客们欲罢不能,这样他们才能不断买礼物进行打赏,票子也才能流入网站平台挂出的银行账户。
此刻冉阿玉正坐在绿色的塑料靠椅上,将手捂住嘴巴翘着二郎腿看着五个跳舞的年轻人。
“撩头发的动作再自然点,”吴秀英对着镜子里的学生们说,然后她看到身后的两个高中男生在跟着做。“李想、胡长春你俩是男生就不要跟着做这种魅惑动作了。”
看着两个高中男生半眯着眼睛抚摸自己的短发,冉阿玉没忍住笑出了声。
“都是女生的动作,”长得较为白净的李想说,“秀英老师我们没法练啊!”
“休息会儿吧!”
这个约莫二十五六岁、披着大波浪紫发的女人转了过来,她五官精致、身材丰腴,有一种像韩国的女团般的微胖,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成熟知性美。
“老板,”她拿起水杯拧开盖子,“要不你教教他俩呗!我教的这种舞只适合女生。”
“阿玉老板教教我们吧!”两名男生祈求道。
“好啊!”冉阿玉笑着说,“去对面拖轮胎,男生看起来得有肌肉和力量,不然你们拿什么以吸引女观众?”
“我觉得也是,”脏辫女生说,“都没腹肌不性感。”
“还要小麦色肤色。”另一个学生头女生评论。
“还要有阿玉老板的颜值。”下一个马尾辫女生接话。、
“还要阿玉老板的胸肌、腹肌、什么都要一样。”脏辫女生又说。
“对耶!”学生头女生点着鼻尖,“让你的男朋友去对面林老师那里拖轮胎,一个月以后,我保证你看到他身体会流口水。”
“打住赵芳,”冉阿玉制止道:“你们再聊下去大概就有颜色了,学好技能去直播间撩更好。”
扎着脏辫头的赵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吴秀英又为五个新人培训与观众的互动技巧。
桌上是她专门做的一个业务培训手册,这主要是针对的陪聊服务,里面有如何选择客户、如何分析客户、如何包装自己等等,它的目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代价让客户掏最多的钱。冉阿玉没事翻了翻,惊得直呼好家伙!整个一套手册简直就是一本养鱼兵法啊!例如它的开篇就有这么一句话:‘陪陪不能对老板产生感情,否则本手册中讲的一切技巧都没用。’
有关于吴秀英这个人,是冉阿玉根据程赦留下的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从青年街的‘归程按摩院’请来的,我这么说吧!吴秀英曾是程赦的情妇,是一个精明的女人,程赦能够靠近敌人并报仇,离不开她的策划和牺牲。
只是她牺牲自己帮助他报了仇,到头来却连他也失去了。
冉阿玉找到吴秀英的时候,女人正处于得过且过的日子当中,失去爱人的打击让她的心由疼痛变得麻木。她不再想要爱情,与人相处只讲利益,由于她不结交朋友也不从事性服务,凭心情做生意,因此一个小小的按摩院也被她弄得快要经营不下去了。
但冉阿玉通过程赦的记忆得知她还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弟弟,吴秀英出生在偏远的农村,从小家境贫寒,母亲死得早,只有一个断了腿的父亲,无论是老家的父亲还是学习的弟弟,都需要靠她挣钱来供养。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程赦将她带出了苦难——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从经济上——可是程赦被枪毙后,吴秀英再一次堕入了人生的苦难之中。
于是带着程赦零星记忆的冉阿玉出现了,不管是程赦的人格还是冉阿玉的人格来说,英俊青年也觉得自己是必须要帮帮吴秀英的,当然这种帮最多只是朋友间的帮助,他是冉阿玉不可能以身心相许。
就这样吴秀英来到了冉阿玉这里,因为她确实很需要钱。
“记住,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吴秀英将手撑在桌上为年轻的学生们讲解起业务技巧,“不管是在直播还是在陪聊中,永远不要让客户轻易得到你。倘若你们在直播的时候,被一些客户几句话就骗得脱个精光;在陪聊的时候因为人家的一笔订单就打开语音视频和他们聊骚,你们就永远不值钱知道吗?”
“当然,”冉阿玉想,“你吴秀英以前在夜场的时候,可是让无数男人魂牵梦萦的,你那一池子鱼以为你花票子为荣。”
“就是如果客户要求,”学生头女生怯生生的说,“我们就必须得脱吗?”
“妈的!”冉阿玉被她这话逗笑了,“又不是强买强卖,你可以做绿播的小妹。”
“这是你与客户之间的协议,”吴秀英解释道:“他们给你刷多少礼物你才干什么这都是可以讲的,包括陪聊也是可以讲的。”
如此看来冉阿玉觉得自己的处理是对的,实行按月分利模式,将直播平台的事务交给吴秀英打理,冉阿玉抽身出来做个投资者,仅在必要的时候为直播平台保驾护航。
成大事者需要有豁达的胸襟,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知人善察尽其才,又何必劳神苦心,代下司之职呢?领导者能将组织管理得井井有条固然很好,但更好的却是当领导不在的时候,组织依然能依靠合理制度良好的运转,达到一种玄妙的无为而治。
从程赦的记忆中冉阿玉知道,吴秀英有能力又重情重义,她缺少的不过是平台,既然如此冉阿玉就给她个平台让其一展身手,让她发挥特长,在为了赚取钱财的时候还能享受乐趣,以便重新找回对生活的信心。
因为回忆不是归途,冉阿玉希望能帮吴秀英摆脱如囹圄般的回忆,这样她才能够拥抱未来走向新生,这才是他希望能帮到她的地方。
这时候有间小屋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穿护士装的长发女生走了出来,林若雪的学生衣裳凌乱,爬满汗珠的脸上显现出兴奋的神色。
“阿玉老板好!”她穿双拖鞋噼里啪啦的跑向厕所,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道:“你们猜我直播间今天上午收到了多少礼物?”
“多少?”吴秀英问。
“这么多。”女生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千?”冉阿玉猜。
“是五千七啦!”女生得意的说,“这才一个上午,我天!直播间的老板们可真是大方。”
按照主播和公司各占50%的分成来看,单单一个上午这名女生就赚了两千八百块有余,如果以正常的一天八小时的工作时间算,她挣个五六千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请问在白鸽市的一般工作者,谁能拿这么高的工资?所以这位女生当然会兴奋得笑开了花。
“嗯!别那么快脱,”吴秀英拍了拍女生的肩膀,“跳舞累了就坐下和粉丝们聊聊天,业务册子上有故事版本,你的条件适合建立一个活泼乐观的人设。小凤、还有你们都记住了,肉体的欢愉只是一时的,要让人家心甘情愿为你花钱,就要他们付出真感情。”
大家都回答知道了。
“我知道了秀英姐,我得进屋继续不然直播间得炸锅——我真是爱死你了阿玉老板!”女生对着冉阿玉眨了下眼睛,然后拖着拖鞋吧嗒吧嗒的跑回了那间小屋。
他们都笑了起来,而刚来的五名高中生的笑脸上还带着羡慕。
“不用羡慕,在那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差不多。你们只要听我话好好学习业务技巧,一天赚个万儿八千是很正常的事,只是有两件事我要提醒你们,”吴秀英扫视了五个学生一眼严肃的说道:“不管是直播还是陪聊,不能做欺骗客户的事,人家掏了腰包给你刷礼物,你答应过人家什么就一定要做到这是一件事;第二件事不能背着公司揽私活,如果我一旦发现谁有这两种行为便会立即开除,你们记住了没?”
“记住了。”五个学生齐声说道。
“走啦!你们继续。”冉阿玉伸了个懒腰,“我发觉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
“要不老板讲几句?”吴秀英道。
几个高中生也期待的看着冉阿玉。
“别!”冉阿玉一边摆手一边起身,“有吴老师掌舵把关,我就给大伙儿拿拿东西跑跑腿儿,当好主播小姐姐们的护花使者就行了。”
言罢也就转身离开。只要直播平台能够正常的运行,冉阿玉乐得当个甩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