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宛如林若雪的青丝。当水池里的金鱼再次摆出浪花时,桌上的佳肴变成了残羹冷炙。
“这么说你去救他是有目的咯?”林如雪用餐巾纸抹着嘴巴。
“嗯!”冉阿玉给她倒了杯水,“我想将他招为己用。”
“为什么?”林若雪不太明白,“付三并不符合咱们登峰收人的标准,他跟着李明明狐假虎威惯了德行也并不好。”
冉阿玉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夹在手指上。
“但他会打探各种消息,”青年一边说烟雾一边从他的嘴巴冒出,“而这正是我们登峰要找的几种人之一。”
林若雪看着对面这个黑发已经盖过鼻梁的男生,在烟雾和幽暗的灯光下,青年的脸庞若隐若现,如此画面对她来说有一种神秘感,就如同仙峰庵后面的那个深潭让人捉摸不透。
“我们登峰要找的几种人?”林若雪对他的话题产生了好奇,“冉阿玉你又在计划着什么?”
“我希望咱们的登峰派能在江湖上立足,”冉阿玉抖了抖烟灰以玩笑的口吻解释道:“这样它才能保护我们以及我们这样的人。要知道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你林师傅再能打也不可能做万人敌,而与我们产生纠纷的人看似只有孙冠宇、李明明这种在校学生,但他们是整个黑势力浮在水面上的冰山,咱们一旦与他们结仇、损害到他们背后的利益,将会面临着黑势力连绵不断的打击和报复。这也是为什么整个白鸽学院不管是老师学生都怕这些人的原因。很多时候敌我之间的比拼不只是拳头,更多的是一种综合实力的比拼,所以只要我们登峰武馆变强、有实力,那些人就不敢轻易动我们了。”
林若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么怎样才能让登峰武馆变强呢?”冉阿玉又吸了口烟比着指头说,“它与别的组织一样,离不开一些基本的东西:人力、财力、物力,我们先说说人力,所谓人力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你有很多能为你做事的普通人;还有一种就是能为组织带来实际变化的人。第一种人能为组织带来最直观的效应,比如咱们看到很多公司里的普通工人;部队上的普通士兵;黑社会中的小混混;他们处于组织中最底的阶层从事着最简单的工作;第二种人是有各种特长的骨干型人才,他们能完成一般人不能胜任的工作,这些工作对组织的发展又至关重要。付三的特点是擅长打听各种消息,倘若我们能招为己用,就相当于为登峰武馆找到了雷达。就好比一只在大海上航行的船,如果不知道四周的状况,它很容易撞上礁石。”
“我明白了,”林若雪说,“原来阿玉是要为登峰派找眼睛和耳朵,只不过人家未必愿意来。”
“这就不知道咯!”冉阿玉叹道,“我并不了解付三的性格,鬼知道他跟着李明明是因为利益还是受人所迫呢?只不过归不归顺在于他的考虑,招不招安是爷的手段。就算今天晚上没有碰到他被人打的突发事件,我也正准备去找他谈谈的,他如果来登峰,不仅加强了我们的实力,同时也还削弱了对方的实力,希望因为今晚咱们救了他,他们想着往我们这棵树上飞吧!”
“希望如此,”林若雪喝了口水,“剩下我们还缺些什么人呢?”
“一个权衡利弊的分析者;一个能说会道的谈判者;一个反应迅速的执行者;一个忠心耿耿的维护者;这样我们才能制定目标、获取信息、调整计划、整合资源、团结一致、执行计划,至于财力、物力,那是我们的另外两样资源,它们是服务于人完成目标的东西。”
“像公司或势力的人员结构,我想知道我是哪一种人?”
“你?”冉阿玉诧异道。
“嗯哼!”林若雪微微颔首看着青年。
这可有点难倒了冉阿玉了,说她是登峰的股东吧她没资金投入,最多算是入技术股;说她是登峰武馆决策者吧!林若雪只负责教拳,向来懒得管其它事那么......
“你是登峰派掌门,”冉阿玉急中生智,“登峰武馆的老大。”
林如雪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
“看来阿玉是真的很会骗人啊!”林若雪收起笑容慵懒的说道,“只可惜我不是郭俪那种蠢女人。”
“我哪有骗你?”冉阿玉立马慌了。
“好了,”林如雪又露出笑容,“我这下知道你没有骗我了。”
冉阿玉松了口气,他脸上紧张的表情逐渐消退。青年感觉林若雪好像能看破人心让自己无处遁形,因为虽然自己确实是急中生智说了一句哄她的话,但实际自己确实是半点都不想欺骗她。为什么不想欺骗她呢?到目前为止冉阿玉还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总之青年觉得,林若雪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她就是要开开心心的才好。
其实到现在林若雪都还在观察冉阿玉的表情。
察言观色是很多缺乏安全感的女孩的惯用技巧,她们天生就比男性更敏感细腻——尤其是感情上——善于抓住你的每一个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从而判断你的内心真实想法;同时她们也能记住你的日常行为习惯,倘若你有一天表现得异常,她们便能第一时间发现,并如同侦探般通过蛛丝马迹而推断出你心中所想。
有时候冷漠淡然只不过是痴情人的盾;小心狐疑又是痴情人的矛,她们就像搁在浅滩上的海龟;离开了洞穴的刺猬,她们用架起的壳、竖起的刺警告生人勿近,你以为她们很凶么?错!她们只是不想成为猎物而已,一旦她们去掉了壳拔掉了刺,能给你的就是最柔软的自己。
很显然林若雪就是这样的人,她对事不关己的人冷漠得连话都懒得说,又对满心在乎的人试探观察,目的只有一个:林姑娘在保护自己,所幸的是冉阿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心交给了林若雪,她看到了冉阿玉的心中也住着一个林若雪。这就有安全感了,她只要他的心,其它的一点都不重要。
不然以林若雪这么孤傲的性子,面对冉阿玉与郭俪纠缠,她早判他死刑了,纵然有无法避免的接触,也不会再在感情上与冉阿玉产生任何瓜葛。
“那如果我是登峰派的掌门、老大,那阿玉就是老二咯?”
林若雪这句无心之言,在冉阿玉听来就变了味,所以正在喝水的青年被抢水呛得咳嗽起来。
“你激动什么?”林若雪白了冉阿玉一眼将桌上的纸巾递给了他,“不就是当个老二么?”
冉阿玉只能一边擦嘴巴一边呵呵两声,他能说什么?总不能告诉林若雪,其实在男生的理解中老二是某种东西吧。
“算了......哈!”林若雪十指交叉双臂往上一撑打了呵欠,“咱们登峰武馆的老大位置不好坐,一大堆的事能烦死个人,还是你来当最好,本姑娘嘛!当老大的老大岂不是更划算?”
“哇!你这算盘打得......”冉阿玉向林若雪翘起了大拇指,“用我爸的话来说,你这种就叫公司的大股东——什么都不管就只盯着CEO。”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算哪门子CEO?用我们山上人的话来说这叫御马,你冉阿玉随便跑,姐只需要抓住你的缰绳就行。”
“被你骑在头上?”
“对!”林若雪挑眉看着冉阿玉,“所以怕的话就别给我缰绳。”
“切!”冉阿玉故作轻松的嗤笑道:“我会怕?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走吧!咱们得回家了。”
冉阿玉结了账二人离开了院落。直到这时林若雪才明白这个名叫‘野猪林’的农家烤肉店为何人客人不多,因为虽然不是什么‘米其林’那样的星级餐厅,但收费却贵得一匹,两人就吃了点烤肉加几个特色菜,居然消费了二千七百多,林若雪的心在滴血。
“下次咱们别来这种地方了,” 林若雪一边栓安全带一边说,“贵得要死,一点都不划算。”
“但菜的味道确实不错,而且它的环境也很好。”冉阿玉点火、挂D挡、放刹车、车子离开了院子。
“我知道你是富家公子哥,并不在乎这点小钱,”林若雪再次将脚放在中控台上道:“但钱终究不是弯腰可以抓一把的泥巴,不必要的开销能省则省。”
“嗯!我也知道,我只是......你想听什么音乐?若雪。”
她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平视前方的英俊青年,发现他的眼睫连续颤抖了两下。
“你不必为我铺张浪费,我吃东西看心情,心情好粗茶淡饭也觉得香,心情不好山珍海味也无趣还有......”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咱们之间的交往要建立随心随性的基础上,你我都做最喜欢的自己,不要为了迎合对方而改变自己,那样的话反而会很糟糕。”
“嗯!”冉阿玉点了点头,老实说他不太明白林若雪这句话的意思。
“看来还是没太懂,送你四个字‘但从心觅’我睡会儿到了喊我。”林若雪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车子里还是放着那首悠扬的《D大调卡农》向着亭湖弯的方向前进。夜空下、公路如同绸带般向远方延伸,公路两旁的路灯,好似守望者般迎接着夜归人的到来又目送他们远去。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林若雪住的地方到了。正当冉阿玉靠边停车的时候她就醒了。
“到了啊?那么、阿玉晚安!”她揉了揉眼睛开门下车。
“大晚上的,要不我送你进去吧?”冉阿玉跟着下了车。
“借着护花使者的名义去我家留宿一晚?”她又猜中了他的心思。
“如果可以的话......”
“就你这点花花肠子,我踢不死你这采花大盗!”林若雪咬着嘴唇恶狠狠威胁后又道:“时候不早了快回家,记得把铁蛋给我抱过来,很久没撸它了甚是想念。”
“遵命!”冉阿玉嬉皮笑脸的做了个军礼。
“还有忘了告诉你,”她走了两步轻拍了下额头,“本姑娘可不是什么牡丹,我带刺的。”
的确、冉阿玉他看着她逐渐变小的背影,他感觉到林若雪像极了一朵雪白的玫瑰——高贵而优雅,同时他也觉得她虽然身手不凡,但其实内心却无比柔软,因为冉阿玉总能看到她冷漠骄傲后面的自尊。
冉阿玉并未马上发动汽车,只是摇下车窗看着夜色抽了支烟。
“但从心觅,”他想,“林若雪、不知何时我已经想要保护你了;我想要你看到你欺负我时扬起下巴的骄傲样子;我想要你在我这里卸下沉重的铠甲做你最喜欢的自己;如果我的心之所向就是想看你开心的话,做一切能让你开心的事,这就是但从心觅;这就是我喜欢的自己。”
灯驱散了黑暗,灯是城市的守护者;冉阿玉希望自己是林若雪的光,他也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的守护者。
这样看来......嘶!他们似乎在坠入情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