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哥,中午大粤私房菜,十二点。约了郑锋一起吃饭,来不?”郑兴来电话了。郑兴,陈文刀物流第一份工作的旧同事,现在广州白云机场北区做仓库,自己当个小老板。性格飘忽多变,平时素来沉稳不多言不多语,然有时没来由的就会爆发,虽说基本是针对工作,但也让身边人集体感到不适。郑锋则与陈文刀”亦客亦友。他本是某货运公司机场部的经理,与郑兴早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后因陈文刀业务需要经郑兴介绍相识,性格相投,故时常一起吃饭喝酒喝茶聊天。“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正好李国文也没吃饭,那我们现在过去吧。”
之前在大粤吃饭,不管中午还是晚上,无论开不开车,陈文刀都会喝上一两杯私房菜的自家酿造的米酒。五十二度的散白,纯粮食酿造,味道比市场上绝大部分的瓶子酒好太多了。至于查酒驾,查得再怎么厉害,也丝毫没能影响陈文刀,酒后不走大路,走小路便是。
“老规矩,我们下午要上班,中午不喝了哈。老板,先来一杯。”郑兴来了句开场白。
“不了,今天中午不喝了。”陈文刀笑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开口说不要酒。肉类四不食就像一把钢刀悬在头顶似的让他时刻不忘,但是这酒……了凡先生的醒时操持,醉后放逸,以过折功,日常虚度这几句话,自己怎么也记得这么清楚?“这是要戒酒的节奏么?估计是难,一是本身自己也喜好这黄白之物,二是自己的工作本就少不了会应酬各式各样的领导,倘若是真戒了,怕这工作,以后都难以开展啊。”陈文刀心里嘀咕着。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李国文惊叫。看着其他三人和大粤老板诧异得有些童真爆发的眼神,陈文刀有些不好意思,“呃,今天胃不舒服。”
这两天的自己,陈文刀隐隐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变化。这变化不会很刻意,但总在不经意间很细微的,一丝一毫的改变着自己。本对着求财去的自己,却好像不停被什么斧正着道路一样,扶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去追寻至善,一点一点去触摸道学大门的门槛。功过格的表格上还是一笔没有填写上去,功应该是没有了,过其实怕是不少的。只是在这偏僻的小镇随地吐痰扔烟头这些,不知道该不该写进去,写了,只怕有些矫枉过正。
“老板,你信他?嘿嘿,他那就是谦虚一下,赶紧的,整两杯上来,我陪他整一杯,我就不信他不喝。”郑锋开始起哄了。李国文和郑兴笑眯眯的看着热闹,也不阻止,看来对胃不舒服的这个借口,也是根本不信。
“别听他的,老板,来,写菜。今天我买单,我来点,谁都不许抢哈。”陈文刀不理郑锋,抢着点菜。其实他们几个谁买单都无所谓,陈文刀知道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心里大概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抢。“我先说哈,谁买单谁点,不要抢。那个什么清蒸鲫鱼鲈鱼清蒸鸡白灼虾什么的,总是吃,腻味,今天中午就不吃了。老板,来个水煮牛肉,清蒸山水豆腐,白灼猪颈肉,腊味芋丝煲,四个人四个菜,搞掂!”
“喂,刀哥,要不要这么斋啊?”
“行,老板,那就来多一个盐水菜心。”
“卧槽……”
酒,终究还是没能避开。当晚,老板王勇带了几个机场和南航的领导,陈文刀也没有勇气再说胃不舒服之类的托词,吃饭时便喝了个天昏地暗。机场路喝完酒,三元里大道陪领导们K歌,继续喝。“事来要应过,物来要识破,道祖说得好啊。本就在人世间,这就算入世修行,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陈文刀已经有些迷糊,但脑袋里还是给自己灌输着那自欺欺人的概念。熟悉的包房,熟悉的妈咪,领导们乐在其中。一时交头接耳,诉说着各自岗位上的大事小情与相互间工作上的沟通配合与交接;一时豪气干云,对着肤白貌美的小姐们婀娜姣好的身材语音洪亮的指点江山。与领导们一起去夜总会,领导们叫了小姐但是你没叫,估计很快就会散场,而且,以后基本是不会有下一次的了。所以,领导们叫了小姐,哪怕你叫一个摆设,你也必须要摆一个放自己旁边,让领导安心。一切,只是为了工作。最后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领导们上楼心满意足的休息了,在安排好了领导们的休息娱乐节目后,陈文刀也与王勇各自叫了代驾各回各家。
“想当年,老子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上级官员来了,他不也还得客客气气,唯唯诺诺?不过最后还是被逼出函谷关了,据说道德经也是被尹喜逼着写的,要不还不放他出关。诸如此类世俗之事,千年不曾变化。唉,这仅仅是一颗小小的星球上的芝麻绿豆大的屁事,地球上的一粒尘埃,内中便有三千大世界,三千大世界之外,地球怕也只是一粒尘埃。又三千呢?无穷无尽!无穷无尽?那不就是天地未开的状态么?那不就是炁么?那不就是无极么?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怎么存在的?我存在是为了什么?”迷迷糊糊中,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那久违了的眩晕感,又涌上了脑海,甩也甩不开。没办法,那就任由它吧,抱着枕头翻了个身,继续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思维。“自己虽然叫了小姐,但什么都没做,能否算是醉后放逸呢?帮领导安排,是否算是过呢?功过格什么时候才能下第一笔?这善事,说着简单,可是怎样才能去做呢?实在不行买几百块的鱼去放生?不行,这种行善,功利心太强,太现实。善事要做,还得遵循内不见己,外不见人,中不见所施之物的三体轮空原则,一心清静,才能称之为做善事。一心清静,不也是道家一直要求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