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云絮绯红,大江如带,竟成一片血色。晓风阵阵,吹皱一江血水,鳞波潋滟,随江水三弯九转,东流而去。
江边站一男子,他面容愁苦,眼含伤意,仰天长叹道:“天作棋盘星为子,博弈亿载风云变。至尊一怒,伏尸百万,寥廓江天,万里漂血。兴,苍生苦;亡,苍生苦!”
身后五米处,站立着一男一女两个儿童。那男孩五官端正,一双眼睛灵动有神,此时正一脸晦气,低声咒骂道:“疯了,这老东西绝对是疯了,大清早地跑到大江边发疯,发疯就发疯嘛,干嘛叫上我。苍天啊,大地啊,冰雪女神啊,想我上官飘雪英明一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师父呢。”
那女孩年纪虽小,却已经出落的楚楚动人,细声细气地道:“飘雪哥哥,你这么说义父,他会生气的。”
这三人自然是顾京、上官飘雪、顾馨儿了。
上官飘雪小嘴虽然低声咒骂不休,可心里对顾京却着实有几分尊敬。
先不说三天前的救命之恩,光是这几天来,上官飘雪和顾京斗嘴不休,他每每有惊人之语,可顾京却从不像别人一样,把他当作一个早熟的怪物。
“老家伙除了人糊涂点外,其他方面还是蛮好的。”尽管上官飘雪对顾京不停地腹诽,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臭小子,在嘀咕些什么?”顾京反过身来,怒目如电,炯炯注视着那大放厥词的小屁孩。
上官飘雪随口答道:“说疯子,啊,不是,我说师父您老人家好雅兴,大清早的跑到这江边来领略美景,绝代高手的风范,果然与常人大不相同。”
“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顾京冷笑道:“你觉得我大清早地把你们带到这荒郊野外,太不合常理,是不是?”
“岂但是不合常理,你TMD简直就是一疯子嘛。前几天你讲今天进行入门仪式,结果花了三天时间,不眠不休,带我两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来了。”
上官飘雪心内暗自咒骂,口中却笑道:“师父这么做,自然是大有深意,飘雪怎么敢怀疑师父的智商呢?”
“你这话怎么这么难听呢?”顾京皱了皱眉头,续道:“师父之所以带你们跑这么远,只是因为……我们这一门的入门仪式……不方便在离冰雪女神殿太近的地方举行。”
“为什么啊?难道我们这一门有什么不能被女神知道的秘密么?”上官飘雪两眼放光,耳朵长长竖起,全身的八卦细胞充足了电,伺机而动。
“许多事情到时你自然就会明白的。现在我问你,拜我为师后,你将遭遇生平从所未有的凶险,你可能会没有一个信任的人,不但你的敌人想杀你,你的朋友想杀你,你的长辈想杀你,你将来的妻子知道真相后也想杀你,甚至……就连天上的神仙都想杀你,你还愿意拜我为师吗?”顾京目光炯炯,一眨也不眨地瞪着上官飘雪。
“真会有这么多人杀我吗?”上官飘雪小脸煞白,悄声问道。
“当然!”
“考验!这一定是这死老头对我的考验!这老东西自己也学了这种武功,不但没有人杀他,他还是大陆第一骑士,受天下人的敬仰,想把我吓跑,没门!”上官飘雪想通了这一点,当即朗声道:“我愿意!”
“你真的想清楚了?”
“没错!”上官飘雪斩钉截铁地答道。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的!”此时顾京出奇地有耐心:“我学的心法虽然霸道无比,却存在极大的隐患。每当进阶时就会发生蜕变,甚至连我都不知道它最终的进化形态,我怀疑到最终是为人作嫁……”
“妈的,你这死老头当我是吓大的,还有完没完啊?”上官瑶如心里暗自咒骂,不耐烦地打断顾京的喋喋不休:“你不用再说啦,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总之,这个师我拜定啦!”
顾京默然半响,沉声道:“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我就带你两去拜师!”
“等等,师父,你没有问馨儿妹妹愿不愿意拜师吧?”
顾京苦笑道:“她是我的女……义女,不管是福是祸,都是她无法逃避的宿命。”
“靠!嘴上说得动听,还不是光吓我不吓她!”上官飘雪心内再度将这老货鄙视了N遍。
顾京笑容收敛,他大袖疾挥,双手如穿花蝴蝶般在空中上下挥舞,举步缓缓前行,口中念念有声。上官飘雪正欲出言讽刺,但见顾京专注虔诚,脸上颇有几分郁愤悲怆之色,不知怎的,一句“疯子”冒到喉间,竟然再也吐不出来。
顾京以上官飘雪和顾馨儿的位置为圆心,绕地环行,越走越快,有时走小圈,有时走大圈,直看得二人头昏目眩。
顾京的手势越来越复杂,脸上的神色愈来愈凝重,口中念的咒语愈加模糊,到得后来,那些咒语化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白色有形符号从他口中袅袅飘出,浮荡在顾京所经行的路线上,显化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圆圈。
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上官飘雪和顾馨儿不禁目瞪口呆。
上官飘雪心头突兀的泛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他感到眼前这一切无比亲切,在自己内心的某个角落,似乎静静地封存着类似的符号,而此时,在外界的激发下,那些被封存的符号犹如注入了新的活力,就要破印而出。
这种感觉无比玄异!
然而……当上官飘雪用心去扑捉时,那种感觉又无影无踪了,就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上官飘雪苦恼地皱起了那小小的眉头。
随着顾京最后一个音符出口,那些白色符号如陡然被激发一般,瞬间化为白雾,方圆百丈之内,霎时间白雾氤氲。
顾京此举似乎颇费法力,他满脸苍白,大口喘气,黄豆般的汗珠不绝从额头流下。
白雾滔天盖地,几只鸟儿惊窜而飞,唧唧哀鸣!
顾京嘴唇微启,口中轻呼道:“冰雪锁魂大阵,堕!”
只听几声哀鸣,鸟儿如发石机的弹丸般朝地疾堕而下,“篷”地一声,将地面砸出好几个大坑。
雾障尘封,四周景物影影绰绰,浑不可辩。
那雾气至阴至寒,上官飘雪和顾馨儿只觉寒气彻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连思想都隐隐约约起来。
顾京满脸凝重,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来,他双手将那件物事高举过头,然后缓缓放手。
那物事平平稳稳地停在空中。
蓬勃的云雾有如受到激发,渐渐翻滚,幻化出长天大海的景象。
万顷银涛,千层巨浪,而那物事,正处于旋流激浪中心,随着浪花漂浮不定。
顾京口中又发出了喃喃的咒语,一串串奇形怪状的符号绵绵不断地注入那物事中,那物事缓缓展开,却是一副长三尺宽两尺的绢帛。
那绢帛色做淡黄,上面遍布奇形怪状的文符,与顾京口中发出的咒语如出一辙。
上官飘雪和顾馨儿正模模糊糊中,顾京的声音突兀而又清晰地在二人心中响起:“天作棋盘星作子,博弈亿载风云变;待到逆转春秋时,以我魔血染苍天!以魔血为引,借魔尊之名,启!”
顾京咬破中指,一滴鲜血挥洒而出,飘入那黄色绢帛中。
鲜血滴到绢帛上,霎时间沿着那些文符流了一遭,文符吸足了鲜血,色做通红,通体透亮,仿佛活过来了择人而噬一般。
四周云雾益加浓厚,朝绢帛汇聚而去。
那绢帛发出冲天红光,将三人笼罩在内。
上官飘雪和顾馨儿同时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空间中,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