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记得那是来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很平常的一天，坐在后面高高的观众席上挨过了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我收拾书包起身离开的时候，感觉到后背有人用手指轻轻推我。我回过头，抬头看到一个高大，戴眼镜的男生拿着手机，很局促不安、紧张地说了几个字:“能告诉我QQ号吗？”然后把手机伸过来。
我很奇怪，露出不解的表情:“啊？你是谁啊？知道我叫什么吗？”这时同学纷纷走出教室，周围变得嘈杂起来。看得出他很慌、很难堪、满脸尴尬地收回了手机。然后他好像硬着头皮说出了他的名字和我的名字。
我有点生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去群里找吧！能找着我就加你。”说完扭头和等在一边的舍友走了。舍友问我:“他是谁呀？”我满脸不愉快“我哪知道啊？”
回到宿舍，他还真找到了我的QQ，我只好接受了。我一看他的籍贯是河北的，心想他那样肯定是学霸，没准可以问问数学题。
我主动问他：“你是学霸吗？”
他回道“不是 你想问题吗？”
我说“嗯”
他说“我什么都不会”
还真直接，看来问题是没希望了。聊了没几句他说:一起吃个饭吧！
对着屏幕我又是一脸疑惑，心想:我们才聊了几句话，就一起吃饭？你没搞错吧！我又不好意思拒绝，装作不明白的问他: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说:吃个饭，交个朋友。
说实话，我对他没有一点好感，甚至有点烦。他找我聊天问的问题也很无聊，我懒得搭理。但刚认识也不好意思拒绝，最后竟回了一个“嗯”现在想来真是愚蠢。
后来上课才知道他是学数学的，我是统计的，两个专业大一总是在一起上课。记得后来见面还和我打招呼来着，也是那么不自然。男的声音那么小，我都听不清，一句顺畅得体的话都说不出来，每次见他都很尴尬。后来干脆低头装作没看见。
过了几天，他好像没来上课。后来他自己告诉我打球崴到脚了，还说等他的脚好了再去吃饭。我心想：他就知道吃饭吗？见面连句话都说不出来，让我这么尴尬。吃饭会怎么样？我都不敢想。但我都答应了，怎么办呢？
又过了一周，他问我去哪吃：要不要去东苑？我说太远了。后来定在周四的肯德基。刚放下手机 我就后悔了。我为什么要答应呢？正好圣诞节快到了，那就找个理由推了吧。关系都这样吃什么饭？
就这样第一次拒绝了他。
后来他说话我就越来越少搭理他了，直到有一天 正好也是周四。中午放学去食堂吃饭的路上，他从后面的人群里走上来，递给我一包巧克力糖 说：“一起吃个饭吧”还是那样紧张不安。我被他吓了一跳，我没理他和舍友接着往前走。他又把糖递给我，我说“我不吃这个！”
“那一起吃个饭吧”
“为什么？”
“交个朋友吧”
“我不想吃饭！”
“那想干什么”我的拒绝和质问让他放慢了脚步，没说什么就溜出了人群。。我松了口气，心想:这是什么？表白吗？
就这样第二次拒绝了他。
被我这样拒绝之后，他好像生气地说了几句话， 但我决定不再搭理他了。
但是后来他又来烦我，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孩。但不管我理不理他，他都发来一些无聊的东西，最后忍无可忍把他给删了。我有时在想:我对他一点都不喜欢难道表现得还不明显吗？他难道不知道吗？是不是非要说几句狠心话他才死心。谈恋爱是需要心动的，不是你喜欢我就可以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也从来不掩饰你自己的缺点，这样只会让我对你越来越抗拒，况且我还要完成学业，不能挂科。说到这，我想起你给我发的那些数学分析的总结。都是一些简单的东西，我早都会了。而且我问你的题，你也答不对。
反正我就这样第一次删了他。
过了很多时间，早上拿起手机，惊讶地发现他又来加我了。而我也惊讶地接受了，我想他应该也很惊讶吧。
然后说他想和我做见面打个招呼的朋友。
我说“嗯”
他说他哥哥结婚，所以正坐车回家了。
我说“哦”
过了一天，晚上的选修课突然考试。我慌不择路，看到QQ联系人上靠前的是他，便给他发过去，让他帮我查一下答案。但过了半个小时都不见他回我，就在最后还有十分钟收卷的时候，他突然回了:现在还行吗？我刚才喝酒了，没看到。
我说:快点
紧接着，他把答案一个个地发过来，我松了口气。他说了几句话，就去睡觉了。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主动找他帮忙，记得之前有一次，是他自告奋勇，结果我问了一道题，他并没有答对。
过了一段时间，眼看要考四级。他问我复习得怎么样了，我只是回他:还行。
就在考试前一天，我吃了西瓜。然后第二天就肚子不舒服，也没考好。他问我:怎么样？
我说：很差
他问我哪没考好，还安慰我没事。
我也没说什么，心情糟透了。
下午的时候，他和我说着那些无聊的话。我突然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他说“没有”然后我说帮我带份饭吧。
他说好的，问我怎么了？
我说拉了一天的肚子。
他问为什么？
我说吃了西瓜。
他问吃什么。我说西红柿鸡蛋、小米粥、还有葡萄干面包，再帮我舍友带一份。他说好的。问我吃药了吗？我说吃了。他说我帮你打壶热水吧。我说不用了。
不一会儿，他说让你舍友下来拿吧。我说我可以下去，然后到了楼下，看到他拿着饭还有一壶水 。我接过饭，给他钱。他想给我壶，我说不用了。他问有药吗？ 我说有。他很尴尬地拿着壶走了。
回去他又提醒我不要乱吃东西，还给了我手机号 。因为他给我带了饭的缘故，我比以前态度好了点。
就这样，我竟第二次找他帮忙，他就像个不开窍的傻小子。
过了几天，我对他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态度。他问我很多，也关心很多，我都只是简单地回一个或几个字。
有一天，天气突然变冷，真的很冷。晚上我收到一条他的QQ:天有点冷，买了杯小米粥放在楼下了。我没有回他，我不可以接受。后来他又叫我去看《你的名字》，我也没回。终于又过了一天，也是晚上。他对我说，你能回我一下吗？不说话让人很难受。到底行不行？
我说不行。他说了句：我喜欢你，拜拜。
然后把我删了。这是他第一次把我删了，那天是一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我俩都大二。他终于开窍了，我是不会喜欢他的。
可是我为什么要写下来呢？
《愉快的畅谈》
一七年四月八日晚上七点，我大二她大一，我俩坐在校外一个广场的椅子上，周围没有人。喝完珍珠奶茶，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凭着感觉想要占有她。打开欲望的缺口，释放出心中的魔鬼。她似乎在反抗，却又不想停止，在一个过分的动作后，她推开我:“耍流氓！你！”
然后依偎着我，我似乎也满足了。
“耍流氓？”我笑了一下，把她搂得更紧。
“你以后不能这样了。”
“这样是怎样？”
“你耍流氓。”
“那我耍流氓你还在这。去叫警察呀！”
“走开！”
“你是不是贱。”
“去死！”
“王小贱。”
“滚！”
“嘿嘿。”我一把抱住她往外走。
“去哪？”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那就往前走吧。”
“ 去地平线吧！但是两个人怎么去呀？”
“？”
“我们必须分开，你往前走，我在原地等你到了地平线，我就给你打电话:‘喂！你到地平线了。’”
“哈哈哈，智障。”
她挽着我往前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什么样？”
“反正不是这样。”
“你是说第一次亲你之前吗？那时我青涩害羞。”
“什么？”她笑出声来。
“青涩害羞的大男孩啊！单纯。清新。”
“你单纯吗？”
我笑了，单纯这种词我早就失去崇拜了。
“我只是面对内心，知道吧？”
“我心里关着一个魔鬼，亲你的时候就会打开。”
“那你就不知道控制一下吗”
“控制？为什么要控制。要么是零要么是一，你要哪个？”
“过渡一下不行吗？”
“没有二分之一。”
“为什么没有？”
“要么清淡，要么麻辣，你选哪个？”
“没有微辣吗？”
“没有。”
“那肯定没有顾客。”
“哼！人可多了。”
“还有谁？”
我停下来，笑着瞅她。
“你是想要，但又不想要太多。来一点，够了！够了！”我做出表演的样子。
“哪有那么正好的，我成你的奴仆了是不是。”
“是呀！”
“想得美。”
“那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吧！很简单，明天就可以 。怎么样？”
她没说话。
“要么就现在这样。”
“不……行……”
“那怎么办？”
走了一段路，她没说话，撅着小嘴。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我。”
“我没说想要。”
“那就是不想要。”
“不是”她用撒娇着说。
“非好即坏，你只能选一个，也不能不选。”
过了一会儿，她没说话。
“行，那就二分之一，行了吧？”她还是没说话 “是不是觉得哪个选择都不好，根本没有最好的选择。二分之一兼具了优点和缺点，不伦不类。”
“你是不是觉得亲你就很好了，你把亲孤立了。亲是一个环节，而我只是没有控制，任其发展。你觉得就到此为止了，这就是你的答案。目光短浅。”
“你说谁目光短浅？你什么意思啊？控制自己算目光短浅啦？”
“目光短浅怎么了？那我目光远大就好啦？”
“要是你，你也会保护自己的。”
“我要是你？你指我的哪方面成为你？如果全都成为你，那你就是我啊。”
“你说的什么啊？”
“我不是凭空存在的。我是各种经历的积累，记忆的总和。”
“你有什么经历吗？”
“没有经历也是经历，那我就是白纸。傻瓜。”
“我高183塑造了我、我长在海边、我的家庭、来这上学都塑造了我。”
“哦。”
“嘿嘿，和我一块长见识吧。”
“切。”
“你听过这些话吗？”
“没有。”
“我是不是很不一样？”
“是有点不一样，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自己想的。”
“呦，那你经历很多磨难嘛。”
我伸出手指。“因为我没经历才这样的。”
“那你是居安思危。”
我笑了。“我是波动的 不稳定”
“什么意思啊？”
“你听过这首歌吗？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我摸摸她的头。 “啥都不知道，小傻瓜。”
“我懂啊，你说的我都懂。”
“你没做出来的题别人讲懂了，你就记住了吗？是你的吗？我就像大学老师在给小学生讲题，知道你听不懂，但只想满足自己倾诉的欲望。嘿嘿，看你这么矮，我思想比你高出更多。”
我把胳膊搭在她肩上，就绕着一个地方走，一群玩轮滑的在那转圈。
“你再转那些人都认识咱了。”
我们走上学校里的小公路。
“其实那样做是真实的我，我不喜欢虚伪。”
“控制不是虚伪啊。”
“控制不是虚伪。控制不是虚伪。”
“嗯，说得挺对的。但不是虚伪，肯定也不是真实。因为真实的我只有一个，只有一个。”
“没有自控力难成大事。”
“成大事？我对这种词早就失去了热情，并不是因为我太悲观，因为本身这个词就是偏激的。否定了人的完整性，人是要成大事才算活得有价值吗？”
“这花真香。”
“还真是。牡丹的香味，我小时候闻到过。”
“哇！好香。”
“我的思想比这花香多了。”
“说到哪了？”
“你打破了刚才的气氛，回不去了。”
“什么气氛？”
“算了。”
“你知道我最大的优点吗？”
“什么。”
“你猜。”
“我猜猜——理智。”
“理智？”
“不对，你一点也不理智。”
“我不是理智，我只是客观真实。”
“那是什么啊？你的优点？告诉我吧。”
“说难听是逃避，说好听点儿就是反省。”
说着走到了图书馆前的广场，和她并肩走着，望望夜空，我信誓旦旦地侃侃而谈。
“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嘿嘿。”我笑了。
“对，我就是自以为是。我说的都是些废话，bullshit！唉！可不这样就只能活在套路。”
“对，我就老是被你套路。”
“我哪对你套路了？我很真实好吗？”
我轻轻捏她的脸蛋。
“我说的不是你那个流行词。哪都是套路，什么各种规律，我为什么在这，都是。其实我也在套路里。”
“但相对我在说胡话的套路是穿西服，彬彬有礼，懂礼貌，那是套路。”我指着前面的空气说道，就好像那有个人似的。
“你连自己都迷茫，怎么知道这是套路？”
“啊？”你又说了一遍。
“说什么？”又一遍，我停了半天。
“啊？反正我不觉得自己在套路里。”
“哈哈。你就是关在笼子里的小鸟，给点水，给点食，你就很满足了。哇！好幸福啊！”
“走开！”
“耍流氓！”
我的手又不老实了。
“我就耍流氓怎么了？我承认。而且我只对你耍流氓，跟别人我就会装得像个人了。”
“衣冠禽兽！”
“对，说得对。”
“那我肯定是老虎和雄鹰。”
“雄鹰是禽吗？鸡才是禽。”
“傻瓜。”我摸摸她的头发。
“你和我在一起很危险你知道吗？Dangerous！”
迈克尔杰克逊的Dangerous
“本来是很危险啊。”
“不指那个。我指我可以看透一切，否定他，跳出来，从旁观者的身份看，很冷很静地看。”
“嗯，我知道了。Dangerous，还有吗？”
“傻瓜。”
“还有就是我现在都不知道要干什么，这么失败。但我就是还活着，嘿嘿。”
“你怎么这么悲观。”
“没有啊。我一点都不悲观，应该算是超出了悲观和乐观了。Only Truth。嘿嘿。”《V字仇杀队》的台词
说着走出广场，往宿舍楼走去。“好累啊。说了这么多，其实已经不想说了。”
“说话都累，懒死。”
“回去。咱最先说的啥？”
“控制。”
“哦，对。控制。”
“可是我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你知道吗？”
“为什么控制不了？”
“就像你玩手机，能控制得了吗？”
她噘着嘴。
“你如果能今天晚上不玩手机，我就能控制自己？”
“咱俩换手机怎么样？”
“我手机里应该没什么。”
“我不会乱翻的，但我手机里有你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不告诉你。”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想成什么了？小流氓。”
“那也是和你学的。”
“别掐我腰，小流氓。”
“你是大流氓。”
她老是爱掐我，但不知是她力气小，还是我太迟钝，总不感觉疼。
“我看看手机相册。”
“我也看看。”
“没什么，确定要换吗？你知道《完美陌生人》吗？就是类似的故事，都死得很惨。”
我想起电影最后那个假的反转结局，真是个好灵感。
“换吧。”
又绕了宿舍楼后的树丛半天。
“我为什么没有你那种冲动的感觉？”
“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贪婪，你容易满足；因为我主动，你被动；我强势，你弱势。如果没有我亲你那一次，你会主动吗？”
“不会。”
“你在干嘛？”
“听你手机里的歌。”
“。。。”
“你在干嘛？”
“我在想你干嘛。”
“哦，我想把今天的对话写下来。”
“写它干嘛。”
“就是想还原。”
“那你还能想起来吗？”
“嗯，这是个问题。”
《草丛环》
这些话是我决定结束这个我的小说后写的，写在小说开始之前。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偶尔脑子会冒出一个灵感、想法、觉得很兴奋，觉得自己因为这些想法和思想独一无二。这大概是思考带来的快乐。一年多以前，我开始拿着手机写下这些东西，我写的便是这个。刚开始写的时候并不知道我要把它们这样用，当我有意识要写成小说的时候，我试图回过头把这一条条的记录连接起来。我苦恼已经找不到当时写下这些东西时的感觉了，更重要是我重新看到那些当时给我带来兴奋的想法时，感觉很幼稚、很错误、很可笑、我想用现在的思想把它们改变过来，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幼稚。但这是不可能的，我的想法从来不完美，那只是产生新的灵感时兴奋的假象。小说就是不完美的，小说要的是过程。在整个大二和一半大三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这些不关联的想法慢慢成熟，开始转变，不是幼稚生硬地写下结果，慢慢开始把过程一起描述出来。这些从一开始就像小说一样展开的，只是在我意识里流淌，但表现在文字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也许并不是什么小说，而是什么别的东西。这个东西大约是从七月开始的，而我没有让它见到一八年的太阳，就了结了它，差不多就是大三的上学期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