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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人鱼族

还是那几棵古松,老人依然盘坐在古松之下,那日他坐的蒲团也没有动,似乎这里也没有变化一样。李金提施一礼,老人示意他坐下,老人开口道:“你们所去的地方叫做寂静海,那里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可以说除了你们最初看到的一切,什么都不存在。你们感受到的种种不适甚至疯癫死亡,都来自于你们自身,那片区域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请老前辈指点。”李金提抱拳。“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情之一字正是人族强盛的根本,可也是人族的软肋所在。所以才有练心之说,心志通明坚毅者纵便资质欠佳也能获不朽功绩 ,心志蒙昧软弱者,纵天纵英才终不过碌碌之辈。你看天下各族,不论妖、兽、魔、蛮,凡大成就者皆有人族之身,所图者便是这心智心志之妙,以应和天道,妙不可言啊。“

李金提似有所悟,道:“谢老前辈指点,不知前辈是如何将我等救出的?手段当真高妙。”老人呵呵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之前给先生的松针乃是确定方位所用。过了这小岛便是域外之地,这域外我所知的险地共有十三类,这寂静海仅是其中一项,你们看似笔直向前,实则去向哪处险地并不一定,各险地位置也常多变,像这次我是则是从东北方向将你们救出,只有你们燃起了松针我才知道你们在哪。至于手段不过是粗浅的虚空挪移而已。”

李金提悚然,虚空之道自古修行者甚少,因为入门极难,它不似其他大道有明确道路铺陈,知道从哪里入从哪里出,只有修到高深处才会变得缥缈难测,但这虚空道和时间道、玄玄道并称三大基本道,虚无缥缈让人摸不着头脑。老人不但通晓虚空道,还能将堪称至宝的宝船和近三千精锐无声无息的搬运至此,这手段可称通玄。

李金提小心的问道:“老前辈,晚辈还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但讲无妨。”“像我等这般的所谓大成金仙境,在大陆上就算是顶尖的存在了,可是今日见到前辈手段方知天地之大,我们不过是瓮中蝼蚁,请前辈指点前路,这大成金仙之上是什么境界?我辈当如何寻觅突破?”

老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打量李金提,哈哈哈大笑道:“我久居海外孤岛,先生所说境界我并不明晓,但先生和我实则在同一境界。”“这怎么可能?”李金提脱口而出。“先生别急,听我道来,在我眼里你我皆以成就天地道瓶,只是这瓶的威力要看筑瓶的材质,要看瓶中所装的是什么,还要看装了多少,这其中差距就显得大了一些了。这筑瓶材料即是道,用什么道筑就瓶身,所得到的表象自然不同。所装的物品就是力,力的种类和强度,这是道的延续。最后就是力的数量,理论上是越多越强的,但实际上绝不能超出瓶身的容量,正是以道御力的正法。这下先生可明了了?”

“晚辈受教。”

“如此,便请先生离岛吧,我数十万年不见外人,这些时日已说的不少了,需要静修养气就不送先生了。”

“是”李金提施礼告退。

回到船上,众人皆已清醒,只是要恢复正常还需要一段时间,李金提传令清醒之人操控宝船向西三百里以示对老人的敬意,然后召集王孙两位供奉和还保持清醒的道明期众人,共同商议下步如何走法。

会议时间不长,很快就确定要转道向南,因为向东继续走肯定不行了,再进域外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险境,全盛时期都不能应对更不要说现在的情况了。向北也不行,北元海冰冷无比,光是已知的凶险就难以应对了,向西回程更不可能,陛下的旨意尚未完成,绝不可能回去。只有向南,还算可行。遥想刚刚出海之时,一船绝世高手,所拥力量便是一等大教也难以匹敌,自身神奇异常信心百倍,仿佛这东海之行不过是门前戏水井边淘沙,手到擒来。哪知所见所知俱是奇诡莫测,如今这般惨淡境地,却要万事小心了。

宝船停靠,足足歇了五天,在欣赏了五天蓝天白云飞鸟游鱼后,大部分人都逐渐恢复了清明,李金提又带着众人畅饮了一番,待众人精神饱满精力旺盛时方才下令起身。

时光流转,转眼一年。李金提的队伍已经深入南元海,南崖和虬蛉他们都到过了,这一发现也被记录在日志当中。众人在海上漂泊一年半有余,变化甚大,所遇的凶险和所看的世界对心志磨炼效果甚佳,虽然没有道明期突破到大成金仙期,但是已有熟人颇有进展。而神走期的却有十余人突破到道明期,这在大陆上是难以想象的,而这十几人都是在寂静海中保持清明的人,可见心志坚毅在修炼中的重要性,而这些人中就有那从不多语的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的身份只有三位大成金仙知道,实际上王孙两位供奉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三皇子,李金提之前对这位帝国最受宠的皇子并不熟悉,也很少听说关于他的传言,只听说他资质奇佳,从小就在宫中专心修炼。此次同行让李金提对这位三皇子刮目相看,身为强大帝国的的一位皇子,而且是前途最为广阔的皇子,却从来没表现出一丝丝的骄傲和优越感。船上分配的任务和位置,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完成,没有过任何怨言,没有过任何不满。对待船上的一众船员,也是温和有礼,除了沉默少言几乎难以挑剔。更为难得的是沉稳异常,几次遇险,他都坚守岗位,不曾有半步退缩,不曾有半点慌乱。

这样的三皇子让李金提觉得,哪怕皇帝陛下将帝位传给他都是顺理成章的,当然这种想法只能是烂在肚子里的。

宝船自南崖南岸起航,继续向南,这一路行来收获颇丰,除了水母妖的晶球,在南崖和虬蛉都大有收获,照此下去再有三五年哪怕寻不到那一丝机缘,也能回大陆复命了。整个宝船又恢复了那股信心十足,斗志昂扬的状态。

南元海和北元海相反,温度奇高,一般的人很难适应,即便是修士在深入南海后也会感觉闷热难当。如今李金提一行就来到了距离南崖还要向南五十万里的南元海深处,海水呈蓝绿色,海鱼和平常见到的颇为不同,鱼身更扁平,游动速度更快,水鸟也是与大陆不同。天气炎热,宝船纵有法阵保护,也是闷热的很,船上修士也不喜这种天气,好在大家斗志昂扬,也不觉得有多苦。

飘飘荡荡,一行人在这南元海之上行进了将近两个月了,没有见到大块的陆地,一些无名小岛上也没有太多收获。温度越升越高,连李金提几人都有些燥热了。船上很多人都说在南元海的尽头是应该是无尽火域不然怎么这么热呢,这个说法是来源于南崖上一种传说,据说南元海尽头火力凝聚,烧沸天海。

晚上得天气相对还是要好一点,南元海的月亮总是有些朦朦胧胧,有淡淡的雾气缭绕,正是炎热天气蒸发了一些水雾。趁着夜间凉爽,很多人都到甲板上乘凉赏月。忽然一阵缥缈歌声传来,船上众人顿时一怔,这深深元海,哪里来的歌声。李金提修为精深,这歌声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强大神识外放,覆盖周边海域,歌声在海面飘忽,时而在船左时而在船右,变换的速度极快却显得不急不缓,十分神奇。李金提很快就锁定了歌声的主人,她在海面下不深的地方快速游动,歌声穿过海面直飘上来。

李金提的神识紧紧锁定着那道身形,随着她一会儿前一会儿后,警惕的防备着她。那身形试了几次加速或转折想要摆脱李金提的神识监控,都没能成功,只见她身后鱼尾一晃向上而来冲出了水面。一股水流如大手一般将她托了起来,与船甲板齐平,看向船上众人。

这是一个奇异的生物,上半身是一位美丽的少女,一双淡绿色的眼眸,眼神清澈,紫色长发湿漉漉的披散下来,耳朵尖尖的,皮肤白皙,赤裸着上身却没有丝毫的窘迫和畏怯,下半身是一条鱼尾,绿金相间的鳞片,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辉。少女手中握着一柄淡绿色长矛,抬起嫩藕一般的手臂,一指船上众人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侵犯我人鱼一族疆界?”声音空灵甜美。

李金提上前一步,道:“我等是大元帝国来使,来南元海只为寻找一份修炼机缘,无意冒犯贵族,还请勿怪。”

“哦?大元帝国在什么地方?”

“在很远的北方,过了南崖还有数千里,是一片辽阔的大陆。”

“我没听说过,你们快快离去吧,若是被族中其他人发现,你们就走不了了。”美丽的人鱼少女歪着头说道。

“我们并没有恶意,也只是凑巧路过,想来你们族人也不会难为我等。”李金提顿了顿,道:“我还想到贵族中见识见识,不知能否成行?”

少女想了想,道:“好吧,我问问我父王,他要是同意,你们就可以和我回去,他要是不同意你们还是快走吧,我们族人不太喜欢你们人类。”

“多谢多谢”李金提拱手。

少女拿出一个海螺,放在嘴边吹了起来,海螺呜呜的,声音传出很远。吹了一会儿,少女收起海螺,静静的等待。船上众人也没有发声,早时意志薄弱者都被少女美貌迷惑了,若非王供奉一声轻喝,现在还在迷惑之中。

不多时,少女重新拿出海螺,这次她放在耳边,似乎在倾听什么。不多时,少女说道:“我父王已经同意了你们的请求,你们跟我来吧。”说罢转身跃入海中,鱼尾一摆,破开海水快速向西而去,李金提急忙命令部下发动宝船快速跟了上去。

少女速度极快,以宝船的速度都要全力以赴才能勉强跟上。这片深海中少有礁石,少女对海中乱流又极为熟悉,因此一路向西,几乎少有曲折。即便如此,,一行人也足足航行了三个时辰,宝船上负责动力的人,都还了三批才撑下来。然而那少女却仿佛有无尽力量一般,速度丝毫未减的一直游了三个时辰,这让李金提等人心中暗惊。

前方少女终于停了下来,只见她浮出水面,手掐法诀向前方虚空打出一道光华,霎时间天地生变,仿佛拉开了一面大幕,眼前景色缓缓裂开,一个新的世界在眼前浮现。少女向后一招手,示意宝船跟上,随后一甩鱼尾,钻入新世界中。宝船赶紧跟上,紧随其后进入那片天地,身后大幕合拢,恢复蓝天白云的景象。

周边还是大海,不过气温下降不少,身处其中颇为舒适,而前方五百米处是一片礁群,礁石大小不一,几乎每一块礁石上都有一所房子,也是大小不一,样式奇特,各有奇异之处,所用材料也多是大贝壳、大珊瑚、水草等,色彩明艳,配合着蓝天碧海让人耳目一新。

那人鱼少女已从浅滩处上岸,随着她身体升高,身下鱼尾逐渐幻化成一双玉腿,身上也覆盖了一条绿金相间的长裙,遮去了曼妙身姿,此时她轻移莲步走上礁石旁的小路,一边用一根深蓝色水草将长发松松挽住,海风吹动长裙长发飘飘然如神仙一般,当真是美妙绝伦。少女站定在路旁,看向宝船上众人,等着众人上岸。

李金提抬手示意,宝船停下,前方礁石众多,不宜宝船前行,他让众神走期及部分道明期在船上守卫,自己带着两位供奉及五十名道明期御空而起,直奔礁石群,这其中自然有那位三皇子,之所以顶尖高手尽出,也是为了保护三皇子安全,避免出现意外。

一行人浩浩荡荡落在礁石上,少女转身带着众人向着礁石群深处行去。一路行来,众人眼界大开,这里不仅房屋奇异,所植花草也是大陆上没有的,姹紫嫣红甚是美丽。一座座或大或小,或平或拱的桥梁将一块块礁石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桥下海水荡漾,宛如一条条内河,纵横交错,也不时有些人鱼在里面露出头来,好奇的望着众人。这一片礁石群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作为一族驻地,除了外出游历的强者,基本都在此地生活。这里就好像是大陆上的一座城市,生活着数十万计人鱼族人,也有作坊,有商铺,有集市。但是更多的是以交换物资和一些手工制品为主的,像人族城市的酒楼茶肆赌场青楼这些烟火气息浓郁的场所,却是没有。总的来讲,整个人鱼驻地,从环境到氛围再到人鱼本身,就两个字的形容“干净”,毫无人世间的浊气。

辗辗转转过了数十座桥梁,看了几百座奇异房屋和无数的奇花异草,终于来到了礁石城的中心位置,一座占地数十亩的巨礁上,一座恢弘的宫殿屹立其上。少女带众人在宫殿前的广场上停下脚步,转身对李金提道:“到了,我父王就在殿上,你们人太多了,挑几个和我进去吧,其他人在这等着。”李金提点点头,让孙供奉和三皇子随他进殿,其他人则在王供奉的带领下在殿外守候。

少女推开殿门,带三人进入其中。殿内墙壁上镶嵌着数十颗明珠,把大殿照的明亮通透。殿内空空如野没有人在,少女左右望了望,喊道:“父王,父王,你在哪呢?客人到了,你出来呀。”喊了一圈,也没人应答,少女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你们稍等一下,我找找他。”

说罢,她迈步向殿里跑去,目标很明确。在大殿深处有一把巨大的宝座,宝座很简朴,是由一种黑色的石材雕成的,上面只有简单的花纹,其他再无装饰。而少女此时就是向着宝座跑过去的,她没有坐在宝座上,而是绕到了宝座之后。李金提三人警惕的看着一切,生怕一声摔杯为号冲出一帮粗壮人鱼,将他们碎尸万段。还好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少女在宝座之后拖出一个人来。

此人身高在两米一左右,头上一根毛都没有,反是腮下一步黑钢髯扎里扎煞,身体极其雄伟,手臂上虬筋盘结犹如一条条神龙盘绕,那粗度比起少女的腰恐怕还要粗上三圈,两条粗腿如椽如柱,浑身上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不过此时被少女如拖死狗一般的拖出来,还由自呼呼大睡,鼾声不响,确是很有韵律。

李金提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唱的是哪一出。少女一脸愤懑,嘟着小嘴,恨恨道:“喝喝,就知道喝,才刚和你说有客人来,你就喝成这样子,真丢人,早晚把你的酒都倒到海里。”一边说着一边施法术,变出一大团冰来,然后一挥手狠狠砸在大汉脸上,并在大汉脸上崩碎,掉落大汉一脸一身。那大汉一激灵,高呼:“好冷好冷,怎么这么冷。”少女恨声道:“父王,客人到了,你还喝酒?”

大汉顿时清醒,讪讪一笑道:“芸儿不要生气嘛,父王知道错了,客人在哪里,快带我见客人吧,别失礼,嘿嘿,别失礼。”少女芸儿瞪了人鱼王一眼,挥了挥小拳头,没有再说什么。

人鱼王转身坐在宝座之上,哈哈一笑,对着李金提三人道:“远来的客人,你们好,我是人鱼一族的王,我叫肖大力,听芸儿说你们来自大元大陆?”李金提三人施了一礼道:“不错肖大王,我等正是来自大元大陆,您听说过?”肖大力又是哈哈一笑:“没听过。”肖芸儿在旁以手扶额,不知道你说的好像你知道一样,太丢人了。

李金提也是一阵无语,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好在肖大力似乎是个神经粗大的人,浑不在意众人的尴尬,问道:“不知你们来到我人鱼部族所为何来?为何要见我呢?”李金提暗道:若是早知你这个样子我们就不来了。但是不能不回,便道:“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遇到芸儿公主前,并不知道这里是人鱼族的领地,听芸儿公主说了才知道。也是久闻肖大王的大名,才恳请芸儿公主带我们来见您。”肖大力顿时兴奋起来:“哦哦,是吗?你们也听说过我的威名?外面都怎么说的,快给我讲讲。”说完肖大力走下宝座,直接坐在离李金提三人更近的台阶上,脸上兴趣盎然。

李金提一头黑线,他作为元皇帝的侍卫长,不仅修为高深战力超凡,待人接物也是个中好手,可是碰到这位肖大王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幸好肖芸儿公主还是正常的,一把拉起他父王,按在王座上,咬着牙说道:“你给我正常一点,好好说话。”肖大力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不知几位客人怎么称呼啊?”肖大力终于稍微正常了一点。李金提做了三人介绍,当然没有暴露三皇子的身份,只是说是队中骨干。肖大力也没有深问的意思,又询问了一些大陆见闻和他们沿途的奇闻异事,也就没有更多好聊的了。于是吩咐肖芸儿帮着他们安排住处,准许他们在礁城中随意游玩,走的时候再来道别也就是了。

李金提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再多做耽搁,更多的时间他想留在探寻这座礁城里有哪些对他们有用的宝物上。

和殿外众人会合后,李金提确认暂时没什么危险,作为陌生人,这么大的队伍并不适合在礁城中活动。于是他安排四十人的道明期回到船上,仅留下王孙两位供奉,三皇子和另外九名道明期强者,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便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足以回到船上和大队伍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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