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娴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窝里,公寓的供暖在伦敦的阴冷前像是穿肚兜的小丫头,毫无抵御之力。偏偏胃痛又来袭,她按紧腹部咬着牙根说:“没事的,没事的,马上就好。”
也不知道是第多少回就这么哄着自己,哄着哄着也似乎就会真好一些,自欺欺人不知道为什么不被世人看做是优良品质,明明是最利的武器,能助人存活下去,能构造一座海市蜃楼。把那些其他的都撇开,能这么遮蔽自己就是好的了。门外似乎有人经过,低低的说着话,可能是夜归的情侣吧,她汗涔涔的苦笑,相形之下自己还真是可怜。恍惚间她好像看见安铭,穿着蓝白格的T恤,温文尔雅的笑着,探出手来:“娴娴,你是不是胃又痛了?”
“嗯….”她虚弱的应。
他便皱起那好看的眉头:“怎么又这么不小心呢?”
“不是的…”生怕他责怪自己,忙解释:“刚来的时候课业跟不上,时差又没倒好,就老是喝咖啡,就又犯了。”
“那以后别喝了,我拍着你,你睡吧。”他的目光柔软的像是泡沫。
江娴也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轻声说:“你会走吗?”
“不会的,我一直在这里。”
“嗯…”她拿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安铭,你在就好了….
第二天江娴一睁开眼,就是Fiona的鹅蛋脸,江娴深吸一口气,把她的脸推开些:“你怎么在这?”
“过来看看你,早上的课你没去啊。”她大喇喇的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喝。
“现在几点?”江娴撑起身子:“还有Fiona,那是昨天早上泡的咖啡,别喝了。”
“咖啡?”Fiona抹了一把嘴,满脸奇怪的把被子递到江娴面前:“你睡糊涂了吧,这是牛奶啊。”
“怎么可…”能字被杯子里乳白色的液体堵住。江娴看看牛奶,又看看Fiona,头突然就疼了起来,她不可能会记错的,因为昨天早上被咖啡烫了口,就想着凉会儿再喝,可晚点的时候,就跟着Fiona出了门。脑海一直旋转,宴会,回家,最后终于转出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惊得一手打翻了面前的水杯,随着“砰”的一声,白色的液体在地板上散成了花。
她伸手抓住Fiona的衣领:“你,你有没有看见谁从我这里出去!”
Fiona被勒的一下子闭了气,猛的打江娴的手背:“没有,没有。”
“没有么?”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你确定?你再好好想想!”Fiona把她的手拉下来:“真没有,我早上九点出去上课的时候你房门关的好好的,也没听见什么声响。”
反作用力让江娴一下子坐回床沿上,看着Fiona莫名其妙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失态了。其实想也知道Fiona碰见那个人的几率很小。甚至——她自嘲的笑笑——自己也并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是那个人,说实在的,又怎么可能是他呢,还不如相信是田螺姑娘来的现实。安铭,如今的我们人海两茫茫,你又怎能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样的事。
可是一定是有人来过,可能是好心的公寓管理员,可能是某一位相熟的同学,江娴抓了下头发,决定不去理会这个问题,她下床找拖鞋:“早上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放冬假了呗,我们的成绩会贴在notice board自己查询。”
“哦。”她把棉背心脱掉,上面还沾染着酒吧的烟味。
冬假的时间有一个多月,她刚从中国回来是不会再回去了的。风吹着窗户“哐哐”作响,江娴走过去把栓上紧了些。转过身来说:“吃了午饭没有。”
“还没。”Fiona把衣架上的外套丢给她:“但是我有人约了,你自己吃吧。”
江娴一个吃惊,直接被外套砸中了脸。她顾不得喊痛:“所以你说的是date?你约会啊死丫头。”
Fiona耸耸肩,露出一个“不要大惊小怪”的表情:“那有什么奇怪的。”
“那有什么奇怪的?!”江娴把手笼进袖子里,却卡在那半天出不来,她一边用力一边把声音拔高:“Fiona我以为你,我以为你….”
我以为你会等着Fred。江娴没有把话说完,因为Fiona抿紧了唇站那看着她,眼神里尽是明瞭。于是江娴就不能把那句话说出口了,那样未免残忍。
沉默良久,Fiona拿起杯子走到洗手台那,拧开水龙头,细长的水柱倾泻而出,和她的声音混在一起:“Charice,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那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她回过头来俏皮的一笑:“我这样的美少女怎么能长时间的一个人呢,今年我已经是一个人过得情人节了,上帝啊,那真的太残酷了。”
江娴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这个话题无需继续。她明白那两分落寞是不能言明的,Fiona只是选择了自己的生活。其实在千里之外的Fred可能也是一样。
只是过去了,而已。
她忽然想到,Fiona从来没有劝过她说不要再想安铭。原来不是因为她觉得不必要,而是Fiona的骨子里没有牵扯这件事,过去的就剑斩千丝,没有那么多肝肠寸断。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潇洒。
江娴走过去,把头靠在Fiona的肩上,软软的传来一阵苹果香,她轻轻闭上眼睛:“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