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她常常回忆起那天的狮子头和雪。现在想想也真是奇妙,天气预报一直说有雪,可天虽然阴阴的却始终没有下下来。偏偏那晚和孟易雪在一起,雪就下了。
伦敦今年的第一场雪,白的像新娘的头纱,丰满而圣洁。
她把电脑合上,长时间的课件操作让她眼睛发花,圣诞节的假已经快放完了,也不知道孟易雪回去没。那天的饭是他请的,礼节上应该回请,毕竟人家才是千里迢迢远道而来的那一个。可是现在也不知道如何联系。
正想着电话就响了,脑中闪过“孟易雪”三个字的时候话筒里就正好是他的声音:“请你吃饭好吗?”
“不好。”她笑着回答。可以想象孟易雪一定挑高了眉毛。
这种简单的玩笑也能让她的心情明朗起来,她摇头晃脑的说:“我请你吧,小龟。”最后两个字故意咬得很重,在孟易雪出声之前她就飞快的挂了电话。
见面的时候孟易雪的脸色仍是不好看,还没等她走近就咬牙切齿的说:“你要是再敢说那两个字,我就掐死你。”
堂堂孟易雪,气急了也只能说我掐死你,江娴真是被逗乐了。走过去围着他转:“你怎么就这么好玩啊。”
他懒得再多说一句,铁青着脸替她把车门打开:“进去。”
江娴笑的更猖狂:“这时候还不忘绅士。”
后来一路上孟易雪都没有跟江娴说什么话,但江娴一点都不介意,一路高歌“小小红领巾”,孟易雪被她唱的眼眶都红了,不得不开口:“你能消停会吗?”
江娴得意的看了孟易雪一眼,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说:“其实你脾气挺好的,怎么惹你都不生气。”
“我生气了。”孟易雪不接受高帽子。
“你没有,真的,你对我挺好的我知道。”车子停下来,江娴拉开车门往外跳,背后传来孟易雪低低的一声:“你真的知道?”
回过头去他却面色如常,慢条斯理的把车钥匙拔出来,刚才那句话,好像是江娴自己的想象。
他来的这家店叫Tai Square,是一家非常地道的泰国餐厅,内部装饰以红色为主,洋溢着一股热辣的味道,桌子和桌子之间用仿真皮草隔开,幽静高雅。
“这家的咖喱我很喜欢。”江娴对孟易雪的品味表示赞同。孟易雪只是点点头。
江娴说:“你别光点头,你回我一下啊,总是我讲话多没意思。”
孟易雪显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你说我听着不行吗。”
“不行。”她瞪他。孟易雪看她没事找事,就又不说话了。
这一路就安静到了两个人看菜单,江娴不是第一次来,喜好的菜都记在心里了,所以她就随意瞟了两眼,等孟易雪做决定。几次吃饭下来,江娴知道孟易雪也是个对美食很钟情的人,虽然不老吃些很稀罕的东西,但是对味道的要求很高,可能他是第一次来,看菜单的表情很是认真,眉头微微皱着,不时向旁边的侍应询问两句。
其实他确实是一个话少的人,或许成功人士都这样,但是他的少言更像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仿佛任何事都没必要经过他的嘴。他的表情,也大多时候都是平和安静的。以前不觉得,现在江娴喜欢和他找话了,才发现他的反应真是少之又少。
“孟易雪,你哭过吗?”
他翻菜单的动作随着她的问题停下来,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江娴,眼中刺人的尖锐:“问这个干什么?”
他眼神里的凶狠一时间让江娴失了神,动了动嘴唇但什么都没说。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孟易雪用手摸了摸额头:“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江娴还没平复,轻声说:“没什么,随口问问。”
想起爸爸说的,优秀的商人都有这世上最锐利的眼神,如此看来,孟易雪怕是商人中的佼佼者。
但是刚刚那一眼中的冷硬与决绝,是江娴绝没想过自己会在孟易雪眼里看到的,孟易雪对她很好,她心知肚明,在此之前,她都只见识过这个男人的体贴与优雅,还有偶尔流露的孩子气。可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孟易雪展现给她的,只是一个庞大黑洞上漂浮的面具,在那面具之下,有许多她无法触及的过去。
孟易雪之于江娴,还是太过陌生了,可她竟因为几日来的一些愉悦交流而把这人当做至好的朋友,怕也真是在异乡呆的久了,心都累出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