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易雪是开车来的，返程的车厢里忽然又少了刚才饭局上的欢快，变的有些尴尬，沉默了几分钟，还是孟易雪先开了口：“习惯吗？”
“嗯，还好，就是功课有点难。”江娴急忙抓住这个话题，侧头看着孟易雪，她这才发现孟易雪似乎清瘦了点，那轮廓却是越发的突出了，江娴想，他若是就这样在异国街道上信步，恐怕也会有很多热情的女生上前搭讪吧。
孟易雪点点头表示理解：“这边上大学都是比较辛苦的，你上课的时候要勇于发言，任何言论都是有价值的。学校里办的party也要常去，偶尔一些教授也会参加。”
“你也是在国外读的吗？”听他的口气，很是了解。
他淡淡嗯了一声，在红灯处踩下刹车，才继续说：“我牛津毕业的。”
江娴吐了吐舌头，还真是社会精英。
她又兴奋道：“孟易雪，我真没想到我会碰见你，这么多人的城市里我都能碰见你，感觉很神奇。”
孟易雪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啊，来这里以后，就觉得在国内的日子像上辈子一样那么远，每天对着这些白皮肤的同学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学业也是，比我想象的难得多。”她把自己的脑袋斜斜的靠在椅背上：“但是我又不敢跟妈妈说，我妈她，老是在视频里哭哭啼啼的，我要是再抱怨，真要勒令回国了，可是长这么大，我总得有点建树不是，什么都不成功，感情也不成功，要是连书都念不好，还能干什么啊。”
孟易雪换了个档：“也没给你喝酒，怎么一下话这么多。”
“话多？”江娴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我这才不叫话多呢。你是没见着我妈。我看你这样，你妈妈话肯定不多，你有个姐姐还有个哥哥啊，真看不出你还是个老小，人家不都说老小都特可爱特会撒娇吗？也难怪你哥你姐小时候欺负你，你说你这个脸，打小就一表情吧，那能不招人家惹吗？”
孟易雪的脸开始泛青了，他按住她胡乱挥动的手：“你说就说，别瞎比划。”
“那你给我笑一个。笑一个，快点！”
“江娴，你别闹行不行，我开车呢。”他的声音略微无奈。
江娴还是不依不饶：“孟易雪，笑一个！”
孟易雪叹口气，回过头来看着江娴，他盯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混合着无奈和车窗外浓浓的夜色。他一字一句的说：“江娴，我欠你的吗？”
江娴像是被这低沉的声音催眠了，她觉得有点头晕，她是没喝酒，但是她吃了辣酒肥牛，孟易雪可能不知道，她一点酒精都不能沾。
她用手支着椅子，说：“孟易雪，每一次喝酒我都会晕过去，安妮，总是欺负我。你，我想看你笑，你一笑，眼睛就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好看好看好看。”孟易雪这时候已经转回头去，一边敷衍她一边小心的看着街道。
“我以前认识一个男孩子，眼睛跟你一样好看，”江娴讲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好像很想把话讲清楚，然后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可我好就没见着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她停了停，似乎回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时候她又突然笑了，凑近孟易雪。
“孟易雪，你是不是喜欢我。”
朦胧中她看见孟易雪优美的下颚线，喉结突然的收紧了一下，可是孟易雪有没有说话，她就不知道了。
江娴做了个梦，梦见爸爸妈妈还有赵妈，家里点着很多可爱的短烛，桌上全是她喜欢的菜，她很开心，她和爸爸妈妈聊着天，这时候门开了，她应声望去，孟易雪穿着白色的风衣站在那微笑，真是宛若天人。
这时候江娴就醒了，有些冷，虽然她身上盖着短毛毯，但是还是有寒意侵袭。孟易雪不在车里。她往窗外望去，居然飘起了雪。她推门下车，看见孟易雪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打电话。夜色深沉，一如他的背影，在这种时刻，全世界好像只剩下江娴和不远处的他。雪花透出微光，纷乱的坠下，给孟易雪的身影涂上淡淡的光。他打完电话，回过身来看见江娴，唇边漾开一个微笑：“醒了？”
和梦中的笑容不谋而合。
江娴点点头，他就走过来，看着漫天的雪说：“我是雪天生的。”
“不难想象。”一开始她还觉得男人取名为雪有些不辨雌雄，但是现在对上此情此景才 发现没有比这更适合他的名字了。
“你回去吧。”孟易雪走近拉了拉她的外套：“外面很冷，我也要早点赶回去。”
“恩。”雪积多了路就会打滑，她也希望孟易雪赶快离开。
他发动车子离去，很快就融进夜色，而这树，这路，这椅子都如此安静的原地不动，好像没有人来过，江娴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车时才转身往公寓去，她的醉意来得快去的也快，这时已经十分清醒。
走了两步她突然站定，自己方才是不是问过孟易雪什么不该问的。
可是看孟易雪的样子像不在意。她摇摇头，真是糊涂了。
